《光明日报》记者 叶乐峰

哔~哔！随着一声清脆的哨子声，一群山羊从山上奔跑下来，羊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叮当响声，寂静的大山瞬间欢快起来。“羊司令”夏至明嘴里吹着哨子，双手向下张开，不断地挥动，山羊陆续地被赶进羊圈。夏至明望着日益狭小的羊圈，不禁感慨：“今年无论如何要扩建喽。”

贫困户夏至明现在很“富有”，俨然成了动物园的园长。300多头山羊，两头黑毛猪，两只看家狗，几大木箱的蜜蜂，两只大白鹅，数十只土鸡。小鸡在啄食，小羊咩咩，狗吠汪汪，黄牛哞哞……一场动物交响乐在院子里上演。

这景象，要放在三年前，无论谁都想不到。为了更好地照顾在家生病的老父亲，2014年，41岁的夏至明带着结婚不久的广东妻子，回到老家河南新县余冲村，此前他一直在深圳打工。刚回到村子时，口袋里只有打工攒下的几万元，怎么办？夏至明心想，不能等着政府救济，“等靠要不成事”，经过打听，高山养羊是条出路。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横下心：要干就干番大事情，圆自己的致富梦。东拼西凑，夏至明从很多亲戚那凑了10万元，一口气买了50只母山羊、20只公山羊。当时身边的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太冒险了，养个十头八头就行了”，亲戚朋友都是这么劝说。

不光是数量多，他的山羊品质也好。别人家养的都是肉山羊，他的是土山羊，按夏至明的话说，“肉带劲，好吃，卖得也贵”。他在心里算了一笔账：一头母羊一次平均生两只小羊，一年可以生两次，那就是4只小羊。按这样的规划，他的致富梦似乎近在咫尺。

实现梦想的道路总是充满艰辛。他采取放养的形式，任山羊在屋后的山林中奔跑，天黑的时候再把它们赶回羊圈。第一年，夏至明的羊就走丢了很多。虽然心如刀割，但考虑到把整片山林装上围栏，成本太高，他继续放养。

第二年，也就是2015年，看着70多头小羊陆续出生，夏至明仿佛看到了金灿灿的未来。但那年冬天，40多头小羊陆续死去，抱着一只只十多斤的夭折小羊，这位面庞黝黑的坚强汉子，跪在屋后的林地，欲哭无泪。兽医专家解释：“羊圈不够通风，滋生细菌。”

于是，他打扫羊圈更加卖力了，怕再出任何差错。夏至明还买了电视，因为中央七台农业频道经常有一些农技指导。但厄运再次光顾，2016年冬天，60多头小羊陆续死亡，他又一次遭受重击。专家说，这一年冬天太冷太潮，小羊适应不了。

夏至明动摇了，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该穷一辈子，看着破旧的老屋和泥泞的门前小道，他一度很绝望。他曾对40岁的妻子陈锦芳许下诺言——盖新房，买小汽车，办一个热热闹闹的婚礼。“是不是永远无望了”，他反复问自己。

但一想到妻子无怨无悔的支持，他不能放弃。2011年，夏至明和妻子陈锦芳在网上聊天认识，那时他在深圳，陈锦芳在广州，看中了这位男人的勤劳和朴实，陈锦芳不离不弃，从千里迢迢的富裕广州来到偏僻闭塞的贫穷村落，夫妻相濡以沫。 “我就不信不能致富”，夏志明一拳砸在门板上。

2016年年底，夏至明下决心要“封山”，他打算把屋后500亩林地全部用铁丝网围上，一是羊多了容易走丢，另外羊圈太小，不如“以天为盖地为庐”，彻底放养山羊。他把这个想法跟负责帮扶他脱贫的村委会主任说了，得到了村委会主任的大力支持并帮助做群众工作，好让夏至明能够放开手脚。（下转第二版）

一个人、一捆铁丝、一把老虎钳，除草、搭架、围栏、加固……为了节约开支，夏至明凭借一个人的力量，起早贪黑，沐风栉雨，硬生生地在500亩山林中围起了7000多米的铁丝网，屋后山林成了羊群的天然牧场。山林内古木参天，野花绽放，竹笋破土，羊群撒欢。

天道酬勤。夏至明迎来了好运，隔壁的西河村农耕园合作社得知这里的山羊品质不一般，合作社理事长立即跟夏至明达成了协议——羊都卖给合作社，出栏多少就收购多少，价格从优。

从天而降的喜讯让夏至明激动了好几天，一头成年黑山羊可以卖到1300元，一年可以出栏近100头，算清楚了这笔账，他决定扩大山羊养殖规模。“合作社还看中了我家的土鸡蛋，土鸡吃虫子，蛋壳都是绿色的，我们要再孵化200只小鸡。” 夏至明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笑。

虽然他很想尽快补办婚礼，但跟妻子商量后，先不着急盖房、买车，婚礼再放几年，他们想多积累一些资金，扩大生产规模，“党的政策好，咱也不能太短视。” 夏至明对记者说。

新县是革命老区，著名的将军县，也是全国贫困县，很多像夏至明一样的贫困户在政府的引导下正努力脱贫。余冲村目前还有20户53人未脱贫，今年年底前将全部实现脱贫任务。现在夏至明门前还剩下一段泥泞小路，外面的村路已经拓宽成4米的水泥路，村两委的办公楼已经建成，2座跨河桥梁正在施工建设，将来夏至明的羊可以直接用卡车运输出去。

“打算几年后办婚礼？”记者问。

夏至明想了一会儿，扳着3个指头，“三年吧，等那时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的婚礼。”说这话的时候，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羊羔蹒跚地走过来，夏至明抱起它走进了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