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盖铭文拓本(《集本》5386)

鼎的原初作用,只是用来做饭熟食,与今天铁锅相类。但后期则被作为礼器,或用于王侯祭祀,或干脆仅用于王室家庙供奉,以显尊崇。固有“王列九鼎,他人不得窥视”之说。看一眼也不能,寻常人家,谁能享有,谁敢受用?况铸鼎炼青铜,原料难求、工艺繁复,需众人合作完成,唯王有优势。专家考证、论证、辩证,确乃息国诸王之物。

息国,准确地说,此时只是一个小方国。史料显示,远古殷商所辖区域仅在黄河中下游地带,余者黄河中上游、长江流域、海河流域、淮河流域,皆为他国。“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⑧,众多小方国,大多臣服于殷商,适时纳贡,服从兵役。亦有不服者,商王便常年征伐,迫其臣服,尤以羌方鬼方最多。“挞彼殷武,奋伐荆楚”⑨,楚国亦多伐。而息国应是早服、早纳者,“四海来假,来假祁祁”⑩,殷商才得以借道古息,以便伐楚。此事于殷墟甲骨中可得确证。

“戊申,妇息示二屯,永” 。武丁时期甲骨,记载了公元前1212年,武丁38年,殷商中兴君主武丁服息之后,纳一息女为妾而归,以联姻的方式,加强对息国的管控。息女则敬献了两副牛的肩胛骨作为贡品,被一个名叫“永”的史官接收,并于该骨上刻铭以记之。这或许是有关古息国最早的准确记录。恐《左传》史官或司马迁者未尝得见,故而遗漏无疑。

自与商王武丁联姻,息国名气渐隆,声威渐响,国力始盛。可以想见当时息王乙顿感尊荣无比,遂铸大鼎而告祭先祖及昭炫息人。实为息鼎是也,息爵伴之。且说武丁为殷商第19王,属其31王的中偏后期。遍观殷商铜器,早期几无铭文,至武丁,方有三五字铭文,多勒人名或族徽。凝视“息”字,似鼻形,下带三点,若气仿水,应解作气息更佳,如人之有气盛。单铭一息字,考作武丁息国器,以显国名族徽。

详考息国谱系,限于资料阙如,未能尽知。仅有铜器“息父乙鼎” “息父辛鼎” 与甲骨“息白引” 三物。

殷商人名,贯以天干,如祖甲、小乙、盘庚、帝辛等商王世系。息国王名亦以“乙、辛”称之。至于“父”字,可仅称其父,亦可泛称父辈叔伯。据此,“息父乙鼎”,必是息王乙去世后,其子或其侄辈息王为祭祀息王乙时所铸,且必在乙日方祭。“息父辛鼎”,必是息王辛去世后,其子或其侄辈息王为祭祀息王辛时所铸,且必在辛日方祭。至于“息白引”,白,古与伯通,多是自称,或他人称其本人。意即名为“引”的息王。全骨片不清晰,今暂不得诠解。但可与另一极为明晰的甲骨残片“子何息白”相对读。白,犹似小方国爵称。殷商确有侯伯男三类小方国称谓。只惜残损太甚,不得破读。

有了以上甲骨、铜器、舟船,加之息伯卣,大致可以推想出殷商息国先民日常生活部分场景。竺可桢先生考证,商周淮河流域有似今日云南昆明,气候宜人,环境优美,百草丰茂,树木繁盛,象猿成群  。彼时,息国人早已学会了伐木作舟,悠游于淮水之上,渔鱼捞虾;也早已学会了种植黍粟,以解饥饿,且有余粮,可做美酒,用精美的息伯卣装盛;居住半地穴式房屋,或采濮山野果,或赏平淮落日,生活康殷而简足,又远离商周征伐主战场,偏居一隅以自安。

既至商王帝辛,贪恋酒色,荼毒生灵,举商而叛时,息国必将痛恨之、共击之,以助周武。后姬武立周,遂分封诸弟及有功诸臣,乃得有息罗黄蒋江道赖齐集于富庶、繁盛之息地或周边。否则,岂有以小小一方息地,而能有大小十余国的胜景?

当然,防御、阻击愈显盛的楚国劲敌,也必是一个最重要的战略部署。然后知,公元前682年的楚文灭息 ,自然不仅仅是看上了貌美的息妫,而只能是息妫以其貌美,加速了楚熊灭息置县的时限。反过来,让息地儿女成为了蛮楚问鼎中原的马前卒。可叹息侯“引狼入室”,终成千古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