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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
信阳,人杰地灵,书坛画苑,才俊辈出。每当人们看到信阳书画界的丰硕成果和崭新面貌时,总忘不了一位长髯老人——戴南园。如今,他的子弟都已成为书画界的栋梁,而老人依然做那个飘然世外的隐逸者,声名非他所藉求,但是“是真名士自风流”,德高望重的他依然是许多人心中的那座山。
天气阴沉,蓄着风雪之势。信阳市南关大河口村,一湾河水凛凛流过,一株苍劲老槐巍然伫立,任凭寒风呼呼地摇扯枝叶。绕过槐树,没走几步,就到戴南园老人的家了。
叩开门,老人正等着我们。今年已经95岁的他银髯飘拂,身心康泰。来到他的“蔌香草堂”,10余平方米的书房兼画室,满眼都是书、字、画。书桌上,有他正在写的手稿、发黄陈旧的字典和一把放大镜。除了一台旧电视,室内再无任何电器。“致虚极、守静笃、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老人的“蔌香草堂”就似他的人。
翻开《诗品二十四则》。序中,老人的好友魏开慧先生这样写道:“戴公出生于中等农户家庭,幼年失怙。垂髫之龄即在伯父督导下习书临画,吟诗填词。弱冠入黄埔军校,喜研文、史、哲。后辗转秦、蜀、陇等地,徒步万余里,游华山、登秦岭、越黄土古域;曾逆长江而上,览三峡两岸峰崖绝壁千姿百态之貌。饱游沃览,陶冶胸襟。后归隐于信阳贤隐山下,以种菜为生,过着半耕半读、与世无争的生活。”
“先生幼承庭训,少习柳公权《玄秘塔碑》、王羲之《乐毅论》,后得乡贤张善甫、许静怡二公赏识,聆听教诲,深得技艺和处世做人之道。青年临习北碑及《草字汇》。蒙冯友兰、林语堂授课,又得见于右任、丰子恺等人书画。临书数十通后深解汉、魏、晋、唐诸法奥义,是法非法;从孙子兵法‘智战、短兵战’悟入‘笔战’之法。中年临汉隶《曹全碑》等,习草书及甲骨、卜辞诸法帖。花甲以后尤喜隶、草、甲骨文,甲骨文师从董作宾《大龟四版》、刘鹗《铁云藏龟》等,对传统断代分期之书风系统研习,终成自我风格。”
土鞋布衣的老人一生自甘淡泊,不求闻达,从不与人争高低。老人说自己已经活了将近一个世纪, 感悟人生绕不过八个字“生老病死、恩怨情仇”。而在于他,人生悲欢离合都化为笔底风雨,种种坎坷也都在谈笑间淡然挥过。
但“看透了”的老人绝不“独坐孤峰顶”。他平易近人,对待弟子与晚辈,循循善诱,释疑解惑,使人如沐春风。
“一些学子不能安心做学问,不能屏绝诸缘、专一虚静,难得书画三昧。”
“学书者,不能入古出古,难以脱俗。多读书,养得学士文人风度,落笔即见不凡。”
“边磨墨边看帖,墨磨好了,执笔写字,心中有数。磨墨就是磨炼你的身心。不是人磨墨,而是墨磨人。”
“书画艺术爱好者,钩深致远,探讨美学理论,充实学养,朝夕摩挲,精研笔墨技法,将祖国的传统艺术,弘扬光大,伴随时代,继承创新。”
…………
虽已近期颐之年,但老人依然耳聪目明,思维敏捷。谈及养身,老人说自己无非是一不喝酒、二不抽烟,粗茶淡饭,从不挑食。
和其他长寿老人一样,老人性情开朗乐观、幽默风趣。他尤爱甜食,至今记得三四岁时偷吃点心的事。“那是用油纸和麻绳包着的老式点心,上面还有印着图案的红纸。家里客人掂来,放在供桌上。我想里面到底包着什么好吃的。于是,就踩在凳子上,小心地抠出一块尝尝。一会儿工夫,我把里面的点心都给抠出来吃了,可从外面看,一包点心还是好好地搁在那儿……”回忆这段往事时,老人捋着白须,兴致盎然,好像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幼时。
再一段与甜食的故事,发生在他的抗日生涯。他行军时要随身带着装满糖果的小布包。我猜想,再远再艰苦的行程,只要有小小的一颗糖,那时的南园心中也会涌起片刻的甜蜜与慰藉吧。
白日看云坐,清秋对雨眠。眉头无一事,笔下有千年。在南园老人近百岁高龄之际,能访问到他,感受他高尚的人格魅力、渊博的学识,至今回想,犹觉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