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明

儿时的大沙河,现在叫浉河。大沙河沿岸没有雕栏玉砌,形态各异高大宽阔的大桥,也没有缤纷的灯,婆娑的柳,高耸的楼宇和带似的公园。明镜般河水泛着涟漪静静地从贤山脚下流出,残缺不齐的泥土岸,时宽时窄,看护着清澈见底的河水婉转迂回缓缓东逝。

春天的日子,妈妈一大早便推着缠着电影胶片加重的飞鸽牌自行车,我坐前梁上,后车架驮着一个装满脏衣裳的大竹篮。暖暖的阳光柔柔地洒在身上,和煦的风儿拂着脸颊。从肖家湾沿着坑坑洼洼沙土小路径直走向西关桥,路边泥塘中娇羞的荷叶刚刚冒出水面,尖尖上挂着晨露,菜地里满是碧绿的水灵灵的吐翠嫩苗,空气间弥漫着泥土、草木的芬芳。

西关桥是涂抹黑色沥青的铁轨枕木排列而成,从桥面枕木间隙中可以看到成群的白鱼条游来游去。桥附近的河岸边排放着一块块硕大的用来洗衣服的鹅卵石,放眼望去,早有人在上面洗衣,传来此起彼伏的棒槌捶衣声。妈妈三步并成两步提着竹篮赶过去,淹没在大妈们中间。我和往常一样,脱了鞋,风一样跑进一群陪大人洗衣的孩童中间,相逢无须曾相识,黄橙橙的沙滩就是所临时幼儿园。

轻手轻脚,贼似的翻开河岸边石头,把躲藏在下面的小鱼、小虾、小蟹抓住,然后用手把水边沙子挖个水坑,把它们圈养其中。腰酸背痛,手脚冰凉了,我们便一窝蜂似地跑到河岸裸着土坡上,折个小树枝,在土里挖一种叫“甜草根”的小草根茎,拿到河水里洗洗,吱呀吱呀地嚼起来。如果是在雨过天晴的时日,妈妈会让我到堤坝上的草地里捡起像黑木耳模样的地衣。

疯玩累了,太阳升高了,躺在软软的沙子上,看着天上朵朵白云在蓝蓝的天上飘荡,不远处,桃红柳绿掩映下的农舍不时传来阵阵母鸡咯嗒咯嗒报喜声,宛如节奏舒缓的催眠小曲,袅袅炊烟飘飘然升起,朦朦胧胧,不一会儿,一群孩童橫七竖八地进入梦乡。妈妈们便会拿起最先洗净晾晒在沙滩上的干衣,轻轻地盖在我们身上。

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妈妈会让我拿着早上从家带来的水壶,到离岸稍远一些的地方,灌满河水。妈妈说,大沙河里的水干净,没有漂白粉,回家可用作做甜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