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运

三月,阳光慷慨地塞满了每个角落,从此雪消风自柔。仰起脸,眯起眼,一群群活蹦乱跳的尘埃也不安分了,在玻璃窗前欢呼雀跃。

早晨起来散步的时候,发现办公楼前的桃花开了,一树树或深或浅的粉红,吐着鹅黄色的新蕊,像娇羞的新娘,带着颤抖的喜悦。她不似牡丹富贵,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艳而不媚,香而不腻,静静地开放,美得淡定心惊,空灵清绝。果真如《诗经》里那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新嫁娘,带着饱满的憧憬和殷切的愿景。这时候,一下子想起了儿时的大院子,一阵风过,花瓣便簌簌而下,玩伴们便在树丛间欢快地跑起来……

少年学《桃花源记》,老师说此情此景皆是作者遐想所得,并无实处,甚是遗憾叹息。谁说寻着桃花遁不到桃源呢?苏州桃花坞里痛饮高歌、怡然自得的又是谁呢?这时候,唐伯虎的身上多了些旷达少了些失魂落魄,也许是豁达,抑或是景美。

后来,求学离家,三月依旧杨柳开燕子来,只是见不到了那一抹红。人流穿梭的天桥,明亮刺眼的玻璃幕墙,还有那疾驰而去的地铁,头也不回地扎向漆黑,暖气热腾腾地弥漫着整座城市,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停留下来对我面若桃花了。

年前清理房间时,发现了那一沓厚厚的同学录,已然陌生的字迹,硬是把时间拽向了昨天。在三年拼搏的最后百日里,在知识储备的高峰里,我们彼此写着兵荒马乱的青春,飞扬跋扈的梦想和一颗不甘寂寞的心,那是单薄岁月里最美好的记忆。母亲总是抱怨我热得慢,我确实是不善于表达炽热的情感,所以我总是以自己“比热容”大来安慰自己,我热得慢,可我凉下来的速度也慢啊。所以同学间暖暖的问候、小小的烦恼和短暂的困惑,都显得那样弥足珍贵。

晚上回来的时候,收到了老同桌漂洋过海来看我的明信片,不禁思绪万千。从一封封Email,到一条条微信,仿佛那个属于信纸的时代正在一天天远离我们的世界。很多时候,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以前每每走进地坛公园的时候,都会想起史铁生发表小说和获奖时无比希望母亲尚在人间,好让这一切去回报母亲的爱。

而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也无不希望着有所成就可以让父母安心、快慰,报答他们多年的辛苦与期盼。

又是一年三月,草长莺飞,桃花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