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林
又是一年重阳节,看着校园里绽放的一簇簇菊花,恩师岳国柄先生的笑容总浮现在我的眼前……2015年1月2日,息县第一高级中学离休教师岳国柄先生走完了生命的最后历程,安然地离我们而去。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觉得,先生虽已远去,但他的长者风范永存,“大地”精神永恒。
1982年,出身农家的我很荣幸地到了先生担任班主任的“跃进班”学习,也是在这里,我开始了幸运而又温暖的人生。
岳老师是1949年参加工作的,文艺兵出身,曾参加过抗美援朝。记得上学时,听人说过,岳老师曾以 “大地”为笔名,在一个重要刊物(好像是《莽原》)上发表过中篇小说。这在当时我们那个小县城可谓是凤毛麟角,他成了我们同学心目中崇拜的一位大师级人物。
岳老师留着大背头,长脸,偏瘦,比同龄男老师早生皱纹,长长的皱纹就像一片片菊花的花瓣在脸颊上绽放。因为他不笑不说话,所以连皱纹都透着喜色。
岳老师是教地理学科的。他的课很有特色,不温不火,所有听过他讲课的人,都会有一种“余音绕梁”之感,哪怕只是听他上过一节课。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他上课时的两个习惯性动作。上课了,岳老师大步走上讲台,把腋窝下夹着的课本和大大的教案本轻轻地松开,直接放在讲台上。接着,他用自己带进来的一支粉笔,从黑板右上边开始逆时针方向绘出中国地图的轮廓,可谓是一气呵成。如果那一节课要讲地形,他还会在授课过程中再绘上各大平原、高原、山脉、河流等。
还有一个习惯性动作,岳老师喜欢把粉笔放在课本上,然后身体紧贴着课本的边缘,生怕粉笔滚落似的。所以,从侧面看,他的身体总是微微向前倾斜着的。除了画地图的绝活外,岳老师授课还有一绝,课间他从不碰课本和教案一次,但是授课中,他不时会说:“请同学们把书翻到第多少页,第几段。”然后,用饱含感情的语气把整段整段的文字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
岳老师人较瘦小,但声音浑厚宏亮,而且字正腔圆。那时候,我们班上背诵热情比别的班高许多,这种热情延伸到语文、英语、历史、政治多门学科。三年课程两年学完的“跃进班”,在1983年的高考中取得辉煌战绩,为息县赢来了荣誉,也改变了不少学子的命运。
除了在学习上,岳老师在生活、思想乃至日后的工作上还给了我额外的帮助。那时候考大学,不像现在这么容易。我们这一代人高中应届生直接考上大学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大都复习两三年时间,我也是如此。岳老师担任我的班主任多年,直到我考上大学。
1989年我从信阳师院中文系毕业,回到家乡中学任教。为了我能顺利到母校工作,岳老师以自己年纪较大、身体欠佳为由,向学校领导提出离休要求,并推荐由我执教高中地理。这样,我便在1991年初来到母校工作,先教了一学期地理,之后便长期教我钟爱的历史。为了让我尽快适应高中教学,岳老师还在休息时间,亲自指导我上课,从备课、导入、讲解到拓展,一个环节一个环节地教我。
30年过去了,每年春节前后,我都会去拜望恩师。平时先生有什么事,我也会及时赶到看望他老人家。就这样,我与他的三个子女建立了手足般的情谊,与先生更是建立了父子般的深厚感情。
岳老师离休后,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岳老师去世的前两天,我到县人民医院看他。当时,他已昏迷了好几天,一听说我来了,岳老师竟突然清醒过来,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告诉他,他最心爱的学生来看他了。听他儿子说,我是岳老师当时唯一能认出的人。
而今即将步入知天命之年的我,平时都被工作、学术研究和社会活动所累,迎着风雨,跌跌撞撞,一路走来,虽苦也乐。但先生那菊花一样舒展的笑容、宽大温暖的手掌和深情关爱的眼神一直温暖着我、鼓舞着我、支持着我,这份温暖如大地一般坚实厚重。(作者系河南省息县第一高级中学分校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