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时秀敏 杨柳 李浩 实习生 刘荣蕾
“吃不上饭,还备受欺辱,只有翻身闹革命!”7月20日,在淮滨县青年街商业局家属院,90岁的抗战老兵陈其琼向记者回忆起73年前的往事,依然情绪激昂。
和那个年代的很多人一样,湖北省天门县多保区刘向公社刘下大队的陈其琼从小受尽了苦。父亲早逝,他和母亲相依为命,食不果腹。17岁那年,村上的地主将母亲抓了起来,半个月后母亲出来时遍体鳞伤,陈其琼下定决心参加革命,成为新四军第5师44团3营7连9班的一名战士。
我们跟随陈老的讲述,仿佛穿过历史的硝烟,走进了那段血雨腥风的岁月。
手腕上的刺青
在陈老的左手腕上,依稀可见三个蓝色的字迹。陈老告诉我们,那三个字就是他的名字。
“这刺青是1943年一次对日作战前,战友用针蘸上黑墨水刻上的。那时大家相互刻,一旦牺牲了好知道是谁。”陈老说,针刺在手腕上,特别疼。但没有一个人叫疼,因为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70多年来,刻在骨肉里的名字已经由黑变蓝,业已模糊,但却永难磨灭,是烽火硝烟的见证。
陈老的记忆中,有很多战争的片段。在襄阳、樊城一带,部队多次和鬼子遭遇,很多战士被拖垮了,走不动了。当地老百姓就自发献出100多辆牛车,还把家里少得可怜的东西,拿出来给战士吃。战士们走下牛车,就像上满了劲的发条,充满了力量。
陈老所在的新四军第5师,活跃在豫鄂边的抗日战场。他清楚地记得,1945年1月,他们在武汉打了个大胜仗,消灭了敌人一个中队,缴获了不少敌人的武器弹药。部队随后召开的庆功大会上,试用了缴获的平射炮,战士们欢欣鼓舞。
大别山抗战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除正面战场的国民党军队抗日外,在武汉沦陷后的7年抗战中,新四军第5师抗击了15万日军和8万多伪军,对日伪军作战1260余次,歼灭日伪军43770人,主力部队发展到5万余人,创建了豫鄂边抗日民主根据地,成为中原抗战的中流砥柱。
死人堆里逃生
“我在战场上有九次差点死掉,但都死里逃生,真是经历了九死一生。”陈老将自己没有战死疆场,归根于个子小,“我个子矮,身板灵活,敌人的枪弹打不着我。”
陈老说,他记忆最深的是,有一次对敌作战,我方伤亡惨重,日军疯狂扫射,他钻进了死人堆里,才躲过了一劫。而每次虎口余生,看到很多生死与共的战友在战场上牺牲了,他誓死杀敌的决心就更为坚定。
有一年冬天,为了突破敌人的包围圈,部队只能放弃平坦的大路,翻越高山河流。数九寒天,战士们脱掉棉衣,迁徙过河。河里结满了厚厚的冰。大家手拉着手,形成人墙,一步一步往前推进,用身体破冰而行。寒冰齐胸,像刀子一样直刺骨髓,他和很多战士都被割得胸部鲜血直流。但大家战胜了寒冷和疼痛,胜利到达了彼岸。
陈老说,像这样的经历,数都数不完。急行军时,夜晚大家就坐着睡觉,把绑腿解开,相互拴在一起。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一人发觉,全体皆醒。雨天渴极了,就弯腰喝一口路上马蹄印中存的雨水,继续前行。只有这样,才能不掉队,齐心协力打鬼子。
毛主席像章从不离身
1948年,大军南下时,23岁的陈其琼留在了固始县,先后在固始、商城、息县、淮滨工作。1951年,与固始县女青年梅振英喜结良缘。
“老陈一辈子没考虑过个人的事儿,就是为党工作!一辈子最感谢的就是共产党,就是毛主席,几十年了,毛主席像章从不离身!”现年82岁的梅振英谈起老伴,就打开了话匣子。
可不,陈老的胸前果真端端正正地挂着一枚毛主席像章。
梅振英说,战争年代一个玉米棒子吃七天的经历,让陈老惜粮如金。孩子们从小吃饭掉下个米粒,他都会捡起来吃掉,以至于家里所有的孩子都会把碗底吃得干干净净。当年在淮滨县商业局任副局长时,他经常拉个架子车,遇到砖头碗片都要捡起来。夏天洪水来时,他总是自告奋勇到单位的仓库值班,有时还拉上大儿子陈浩。
陈浩说,在外人眼里,从战火硝烟中走出的父亲多少有些“另类”,但他的超乎寻常的简朴、他的对工作异乎寻常的热情、他的对党的无比尊崇和忠诚,却是他们兄妹几人的榜样。有一年,县里给了父亲涨工资的指标,父亲不但自己坚决不要,还动员另一个老干部也放弃,最后,这两个别人求之不得的指标又被交到了县里。父亲从1954年到1982年,工资都是19级,将近30年原封不动。1982年,全国普调工资,这下父亲没法推迟了,工资涨到了18级,直到1988年离休。父亲因此落下“老19级”的称号。
“现在日子好了,我们更应该感谢党、感谢毛主席,更应该勤俭节约不是?”面对老伴对自己过于节俭的嗔怪,陈老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