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广播电视台 潘 航
河南信阳有“茶都”的美誉，这里有210多万亩茶园，出产的毛尖茶名满天下。前不久我有幸到这座古城采风，才发现她的美不仅仅是因为茶。且用零碎的记录与大家分享这一周的生活。
【一】红与绿的隐喻
信阳毛尖名动天下。好茶汤的口感味觉，只有丰富经验的高手才会品鉴，如我只会牛饮却钟情于茶意的，就只好说说自己的“饮后感”。
或是“晴窗细乳细分茶”，或是“烟雨暗千家”，绿茶总能适应不同的天气，饮出不同的诗意，毛尖也是。在信阳日子阴雨连绵，泡茶时便浓一些，少了一分清爽却不失雅香。最有意思的是用透明的杯子，泡茶时看一颗颗毛尖吸水膨胀，拥簇成团，生机盎然。
家乡青岛也产茶，叫“崂山绿”，上等饮法是登崂山取山泉水煮茶，泉水甘甜清冽，远胜城中自来水。听说在外地的信阳人也会从家乡取水，我深表理解。一方面可以煮出家乡的味道，另一方面，信阳的水质确实好。
我和同行开玩笑说，“水”和“佳”组合一起就是“淮”字，信阳人生活在淮水沿岸令人羡慕。生态是信阳的一张名片，大别山和淮河水是信阳两道生态屏障，34%的森林覆盖让这里有全省最好的空气，无重污染工业保证了当地优良的水质。嗅着草木香气配上一盏鲜绿，充满返璞归真的美感。
和青岛一样，信阳也产红茶，叫“信阳红”，别有一番滋味。
取5克信阳红，烹水沏茶。费一番功夫过后，闻香观色，举杯缓缓啜饮，等醇厚的滋味在舌底蔓开。不需要贪杯，唇齿间的甜香就可以留下好一阵子，这就有了探寻的余地，有了可以诉说的对象。喝红茶，正好适合秋冬的夜晚，适合老友相聚，聊一聊陈年旧事，慢慢回忆。偏偏信阳这座城有的是故事可讲，从文化名城到革命老区，民间传奇是最好的谈资。
我住的酒店后院，有一位瘦高的门卫老杨，一晚闲逛去拉话时他在煮茶，请我喝了一杯，汤色红亮，正是信阳红。老杨是本地人，一开话匣子就是许将军的趣闻，戎马一生的将军在他口中是贪杯的老人。神往的苏区也是趣闻不少，上了年纪的人总有独到的幽默，比如黄永玉先生的漫画一点不输网络段子手。一段故事两杯茶，茶汤渐淡胃里很暖，把玩着车钥匙上的中国结，一抹中国红。
说来说去，红与绿的隐喻只能是印象派，总归是太蹩脚，太浅薄，需要设身处地的体悟。就像嫩绿的毛尖，缓缓发酵成一抹暗红，渐入化境，妙不可言。
【二】漫话鸡公山
唐代钱起写道：只疑云雾窟，犹有六朝僧。山中云深雾绕的感觉很美妙，创造出无限的遐想空间。信阳行中鸡公山是重要一站，登山时有雨有雾气，正合心意。
雾里寻径，走过很多地标，都是大有名头。尤其是300幢多国别的别墅，气韵依山而成，证明了这里是一度繁华的山城。繁华意味着宜居，与其他很多名山相比，或许宜居是鸡公山最大的特色。山中一位导游姑娘跟我讲，当今汉姓100个大姓中，13个姓氏源于信阳。信阳是中原侨乡，如今在福建、台湾，很多人都把信阳作为他们的祖居地，每年有大批的游子来此寻根祭祖，而他们也会到山中住上一阵。我说也许是人之常情，毕竟山是一种最古老的家的意象。一位现代诗人这样写道：
你说山会拉着你回家/他会让你不再害怕天涯/他会陪你看满天红的霞/看你像花一样长大。
再来看，游子们经常回发出“乡关何处”的感叹，而“关”字就有山口大门的意思。冷漠的自然让人产生归属感，这种情感坦诚透彻，而不仅仅是精致入微的笔墨趣味。如果再进一步，还是交给哲学家去研究吧。
返程途中看到一句广告语：好客信阳人，好酒鸡公山。正巧，当地白酒也以鸡公山为名，“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他乡很容易也成了故乡。
【三】烟雨南湾湖
虽然不至于掬之可饮，不过作为城市水源地，南湾湖的水也足够清澈。湖的上游是“信阳毛尖”主产地，可谓是好水养好茶。这里景色虽美我却说不出独到之处，不过听闻湖中盛产南湾鱼，味道鲜美，好吃的我少不了要尝尝鲜。
南湾鱼头汤是信阳最著名的一道美食，钓一尾南湾白花鲢，煲一碗热汤，最适合在湿冷的天气品味。做法也简单，放上葱姜酒去腥，以木炭慢炖缓熬，让鲜味尽榨于汤，直到鱼汤洁白似乳，再放粉皮、佐料，最好放点辣，吊出鱼头特有的鲜味，就可以上桌，配上现做的嫩鱼丸就更完美了。坐下喝一口热汤，满足感足以消除苦苦寻觅的劳顿，让人感叹确实不虚此行。家常的做法也让我把它和家人煮的鱼汤作比较，常年在外的我，在烟雨南湾湖畔，眼底也是雾气蒸腾。
鱼汤易做，南湾鱼却不易得。260多万信阳人是在外地劳作，家乡的一碗的鱼汤也就成了牵挂。后来在市区火车站附近一家私房菜馆，老板也向我们推荐这道汤，说不管本地人外地人，到了信阳下了车，一定要喝一碗南湾鱼头汤，煲汤不能掺假，要不然就砸了自己招牌，也砸了信阳的招牌。
可能煮鱼汤也要以南湾湖水为妙，湖畔的鲜美味道在其他店中再没有尝到。不是矫情，美食总会让味蕾特别敏感，自然变得挑剔，尤其是难忘的味道。
关于信阳的零碎记忆都有包含“乡关”的意味，明明是写游记却像是写自己的家乡。冰心有一篇散文叫《我的家在哪里》，她周游世界，曾在许多地方停留，称得上是一个“不知何处是他乡”的放达之人了。不过文中她说总梦到儿时的故乡，似乎和她一生的漂泊形成悖论。既然如此，不如说家是一种思念，长期漂泊在故乡之外的人才懂得这种思念，而信阳就有一种魔力去平复你的思念，也留下你的思念。不是入乡随俗，而是移风易俗，并不突兀，让人平生一分亲近。
（播出时间：2014年11月2日；播出媒体：青岛广播电视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