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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泉智惠的父亲今泉恒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曾留学欧洲专修铁路工程专业,是日本本土铁路系统和中国东北铁路的创始人,其功绩相当于中国的詹天佑。不幸的是,今泉智惠9岁那年,父亲因主持建设东北铁路,飞机失事在中国大连死于非命。从中国来的赵浩生,让深深爱着父亲的智惠小姐觉得“父亲又回来了”。
两人就这样相识、相恋。赵浩生在他的回忆录《八十年来家国》中这样记述那段难忘的岁月:
“她的学校在郊外,以早樱驰名东京,我经常奔走在东京市区和她的学校之间,看她们演出莎翁名剧,欣赏早开报春的樱花……”
“智惠从津田塾大学毕业,顺利地申请到美国留学,她乘坐的是日本投降后第一艘开往美国的客货两用船。我到横滨港去为她送行,船离开码头的时候,她从船上抛出彩色纸带,我们一上一下各自牵住纸带的两端,船徐徐驶离港口,我们的纸带在海面上随风飘荡,最后消逝在阵阵海风中。”
“智惠到美国后,我们几乎天天写信,有时甚至一日数封……可惜那时越洋电话不大流行,否则我们肯定是一日数通电话谈情说爱。”
1953年6月,两人分别从美国的大学毕业后迈入了婚姻的殿堂,一场不足50美元的婚礼将他们的跨国恋情掀开了新的一页。
“他是我一辈子的老师”
“在中国,赵浩生先生有很高的声誉,不少人都写过赵先生,给予他很高的评价和由衷的尊敬。在您心目中,赵先生是怎样一个人?”
“他是我一辈子的老师,是我们家的指路明灯。”赵太太用比较流利的中文,这样回答了记者。而她的讲述则从一个有趣的故事开始。
“剪子布包锤”,这个中国好玩而传统的游戏,赵浩生给派上了“大用场”。新婚的夫妇都不愿意管家里的开支账目,只能以“剪子布包锤”来决胜负,先生最终以三局两胜的结果赢了太太。从此,赵太太成为合格的“财政大臣”,需要不断地往先生的钱包里加钱。后来,先生云游天下,赵太太很支持,她说,“终于让他学会自己管钱了”。
上个世纪50年代,东方人在美国属于“少数民族”,既有外来的看得见的种族歧视,也有来自自己的内心压力。而赵浩生夫妇却没有为自己是亚洲人而自卑,他们在美国主流社会面前不卑不亢,很快打拼出一片新天地,双双应聘到耶鲁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
当时的耶鲁大学,是“白种男人统治的天下”。作为耶鲁大学最早的亚洲女教授,今泉智惠担任了多年的日本语言文学部主任,在耶鲁大学占得了一席之地,可谓事业有成。
赵太太却认为,这一切,都来自于她的“太阳”。太阳把他的温暖和光芒无私地奉献给月亮,月亮才能洒给人间满地的清辉。
你能不能想象,两个来自不同国度的年轻人在异国他乡琴瑟和鸣、比翼双飞的浪漫?儒雅的职业,优裕的生活,圣人般贤淑的妻子,健康活泼的儿女,赵浩生曾经感叹,“人生幸福的要旨似乎已经齐备了。”
你能不能想象,两位耄耋老人在晨露里、在夕阳下,诵读中国经典、讨论唐诗宋词的温馨?而更多的时候,则是赵浩生当主角,夫人只是饶有兴趣地听,太深奥的地方,就只能用英文发问,却不时被先生幽默的言语逗得忍俊不禁。
就这样相携相依,走过了半个世纪。
记者深受感染,告诉赵太太,在中国,人们常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
赵太太说,幸福的家庭生活能给人带来成功,不论男人,还是女人。
“通过赵家,我看到了中国的变化”
1973年,离国25年以后第一次回到祖国的赵浩生开始了人生的新纪元。而这次经历,也深深地印在了今泉智惠的脑海里。
“那时候我还年轻,头发比较长,为了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中国人,我入乡随俗,换上了一套蓝布衣裤,扎上两个小辫子。全城的人都出来看我们,但没有找到一个金发女郎,大家有点失望。”赵太太边说边比划,把我们都逗乐了。
当天夜晚,人群散后,赵浩生带着太太去看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手电筒光芒四射,照亮了夜幕下的记忆。他小时候“拥有一个手电筒,能够在漆黑的夜晚不至于被横流的污水弄脏鞋子”的最大奢望终于变成了现实。
结婚20多年、首次跨进赵家家门的今泉智惠为婆婆准备了一件特殊的礼物:精美的盒子里,一只洁白的和平鸽展翅欲飞。“我想告诉妈妈,是战争,让儿子远离了她,背井离乡,我希望美丽的和平鸽能给世界带来和平。”
赵浩生在回忆录里记述,“这次中国之行使她对中国有了比较深的了解,回到美国后,每当和朋友们谈起中国,听到不利于中国的言论,她就挺身而出,为中国申辩,充分表现出她是一位热爱中国的好媳妇。”他问太太对赵家的印象如何,今泉智惠的回答意味深长,“穷,但是有自尊感。”
赵太太这样向记者解读她当时的回答,“自尊感来自于对人的尊重和爱,中国人人性中美好的东西没有因为政治运动的冲击而泯灭。”
今泉智惠这是第四次回到息县。前三次,是她和先生一起,这一次,是她送先生“回家”。她说,“先生看到信阳、息县的巨大变化,看到中国的繁荣昌盛,一定会非常高兴!”
5月25日夜晚,赵家为赵太太举办了一个家庭聚会。赵太太觉得,那更像一个“联欢会”,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地表演了节目,他们脸上洋溢的幸福感和发自内心的歌唱深深地感染了赵太太,她也和大家一起载歌载舞。
“这次我看到了、感受到了赵家的变化。尤其是赵家的第三代很阳光、很自信、很有希望。赵家的变化代表了中国的变化。21世纪将是以中国为主的东方的21世纪,中国注定要成为领导者。希望21世纪是一个和平的世纪,中国是一个和平的领导者。”
出于准确表达的需要,赵太太说起了英文。她随行的耶鲁大学高材生、丹佛斯中国区副总裁车巍先生当起了翻译。我们都为赵太太的真诚和美好的愿望而感动。
“我这次办的是三年可以多次入境的签证。我一定还会回来的。回来看望父母,看望浩生。下次回来,我就住到更生(赵浩生的四弟)的新家里。我很期待再来。”
赵太太和记者相约,下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