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军

上初中时,我经常参加各级作文大赛,偶获殊荣,也常有“豆腐块”见诸报端。1992年6月,我初中毕业后到信阳上学,从信师到师院,五年的光景,自然与《信阳日报》有着不解之缘。

起初,我在《信阳日报》“星期刊”发表了一些散文,每当编辑老师把样报寄给我,我都像举行盛大仪式般,捂住心跳,轻轻撕开信封的一角,小心翼翼地掏出报纸,恨不得眼睛就是搜索引擎,一下子能找到自己的名字。浓浓的墨香瞬间将我包围,沉浸其中,如饮香茗。那时候没有电脑,更不懂发送电子邮件,只能用格子纸誊写,为了省两毛钱的邮资,我常常在没有课的下午骑着从同学那里借来的自行车往报社赶,编辑老师一句哪怕是客套肯定的话语,我心里都比吃了蜜还要甜。

到师院上学后,离报社远了,我还是省吃俭用买稿纸,骑着自行车揣着希望去送稿件。那辆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外哪儿都响,下坡闸失灵上坎掉链子是常有的事,但我全然不顾这些,反而怡然自得。就像宋濂在《送东阳马生序》中写的那样:“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

文章写多了,我便有着一个愿望:要是能够写一篇文章上《信阳日报》头条,那该多好啊!

机会终于来了。那是1996年7月,快放暑假,学生即将离校,当时院报编辑丁少锋老师找到我说:“后天我院志愿者将赴淮滨开展社会实践活动,我给院领导汇报过了,你以特派记者的身份参加,下到基层,多多锻炼,看看能不能写一篇有分量的稿件来。”丁老师如此厚爱,我自然内心欢喜,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准备出发。

淮滨县期思镇位于淮河边,我和志愿者刚到目的地,天公不作美,瞬间暴雨滂沱,位于该镇境内的思河、白鹭河水位猛涨。我内心像泄了气的皮球,我们是来参加社会实践活动的,一场大雨,所有的计划岂不都泡了汤?然而,一场雨恰恰让我找到了新闻点。7月18日上午,我和志愿者服务队的10名队员在当时镇党委书记华明勇的带领下,冒着大雨,踏着泥泞来到河堤。在抢险地段,同当地群众一起搬运沙袋,修筑拦河坝。志愿者大多来自北方,不懂水性,但是他们依然把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首位,哪里有险情,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这不就是最好的素材吗?

在随后10多天的时间里,志愿者还充分发挥师范生的优势,开展形式多样的支教扫盲活动,在镇教育辅导站的支持下,开办民师选招考试辅导班。在防胡乡、马集镇从事科技兴农服务的日子里,生物系、地理系、建工系的50多名大学生分别深入到街道集市、田间地头,进行科技咨询,传播实用技术。我和地理系、生物系的学生一道,踏遍马集镇14个村,认真聆听记录他们对当地农民提出的土地改良、作物选种等发展高效农业的好办法。

志愿活动结束,我瘦了也黑了,腰酸背痛,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我要赶稿件,争取上头条。几个不眠之夜,一篇通讯终于完稿。我决定送到《信阳日报》社试试看。

8月的信阳,骄阳似火,依然是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咯吱咯吱”地发泄着对主人的不满。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我把汗水浸湿的稿件交到“星期刊”编辑栗萍手中时,她停下手中的活,让我坐下来歇一歇,自己非常认真地端详着。她读了几遍,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切入点很好,也很有新闻价值,但有几个地方还需要修改。不要总写志愿者,笔尖对准群众,文字才有力量。”

我接过稿件,暗暗思忖着栗编辑的话语:笔尖对准群众,文字才有力量。是啊,志愿者深入农户为青壮年文盲辅导时,一位叫张显军的农民喜悦地说:“原来不认识字,到城里去就是睁眼瞎,连厕所都不敢进。”文章里怎么就没写呢?记得志愿者临走的时候,一位农民往返5公里地,从稻田里拔来几棵“病稻”让队员会诊,并深有感触地说:“这年头,不相信科学不行了,欢迎你们常来这里。”我怎么就没有提及呢?

回到如蒸笼般的出租屋,我静下心来,趴在桌子上,眼前过电影般,浮现出我们与农民相处的一幕幕,捕捉着一个个闪光的镜头,灵感如同源头活水般汩汩而出。修改好后,再次送到栗萍编辑那儿,她非常高兴地说:“很好,争取上头条。”

1996年9月1日,星期天。我采写的2000字的通讯《爱心,撒播淮河之滨——信阳师院青年志愿者赴淮滨服务纪实》在《信阳日报》“星期刊”头版头条发表。梦想终于实现,我欣喜若狂!

近20年过去了,我还珍藏着那份报纸,依然热爱写作,出版了3本专著,成为校报的编辑。栗萍老师或许早已将我忘却,但我不管是写稿还是选稿,都深深铭记着她的话语:“笔尖对准群众,文字才有力量。”我相信,只有这样,才会有接地气、感染人的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