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晨冉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夸父逐日》

喜欢暮春,那个美得甜得化不开的季节。

这样的午后,立在黝黑的山石上,看着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威严屹立,隔着寂静的湖泊,任宁静的思绪被清风拂起阵阵涟漪。很难想象,山和水之间,能有如此难以言说的韵味。

这片古老的大地,每一日阳光依然新鲜地照耀,在生命之初,母亲说是柔和的阳光引发着欢跃的思维。她说那高高悬挂的太阳传承着销魂的魅力,于是我一日日地凝望……

飞鸟是不能停息的,我只是平和地思考,然后飞翔。在海岸边,碧崖间,在云蒸霞蔚的怀抱中扑闪着翅膀。

只一日,我见到了夸父,那个传说中富有青春活力的巨人。他疯狂奔跃于巨大山林之间,如长着有力翅膀的飞鸟,冲向阳光的方向。他夕阳般黯黑的皮肤充溢着青春火焰般燃烧的血液。他急速地奔跑,让一切生命渐次点燃……

我停栖在他肩上,他不语,只是朝着太阳的方向,努力奔跑。在短暂的瞬间,在他无声飞行间,一切如梦如幻。

我随他来到河边,他停下,匍匐在山石脚边,尽情地欢饮着,我看着水位疯狂下降,他依然饥渴难耐。“下一刻,青春的火会窒息在这漫长的坡道上吗?”我隐隐担心他的生命会疲惫消亡。

黑夜来临,早已干涸的河边,我听到夸父暴力的来自灵魂的呐喊!我战栗地体味着这久违的心动。

“去太阳的方向就是为了寻找阳光吗?”

“飞鸟,你知道阳光是从哪里开始的吗?”

“夸父,这样的奔跑追逐就不会懈怠吗?”

“面向阳光的快乐是持久的安详,我眼里只有太阳的方向。”

我的翅膀抚过空气,抚过阳光和月光,带着飞鸟的宿命,看田野舒展,听远山静默,忆河流缠绵,夸父,在下一个路口,我随时都会转弯……

“飞鸟,在太阳的方向,有人在那里等我,她说在阳光开始的地方,爱情才会滋生开放。我要朝着太阳的方向,聆听她的呼吸。她是我的魂魄,我要去追赶太阳,找回胜似阳光的妩媚。”

等我醒来,夸父已不在,我努力回想他干裂的双唇发出天籁般的低吟,我开始拼命飞翔,朝着太阳的方向。

是夸父!他安静地沉睡在舒展着寂寞的土地上,我望了望太阳,阳光真好,而他,好像永远沉睡着一样。

我开始独自飞翔,追逐着太阳落下的方向,夸父说那里就是阳光开始的地方,有等他的人一直在等待……

我看到了大泽,急流湍湍,只是夸父不在。

我看到了邓林,郁郁葱葱,弥漫着夸父的气息。

我不住地飞翔,恍惚间又栖在夸父的肩头,寻找阳光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