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洲

腊月二十九中午,我外出购置节日用品途中,接到姑姑离去的消息,感觉如同晴天霹雳,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但依然不能完全从呆傻的状态复原。

姑姑已近百岁高龄了,我小时候的印象姑姑就是老太太,现在我50多岁了,她依然是老太太,姑姑以慈祥的母爱伴随了我的童年、青年、中年。对她的离开不能说没有心理准备,此刻感觉太突然,难以割舍的情感堵塞着我的心口。我再也没有心思办事,便飞车前往姑姑家。

姑姑一生默默无闻,她恪守妇道、相夫教子,所有精力只奉献给了她的家人和亲人。两年前,她孙子的儿子都得儿子了,是十里八乡少有的五世其昌之家,她选择在腊月二十九离开,是为了让晚辈们能在每年的春节用喜庆来怀念她。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奶奶,听上辈人说,姑姑长的非常像奶奶,每次见到姑姑的时候,我会在内心将姑姑与奶奶来回地置换。上辈人中,她和父亲就姊妹两人,而父亲早在25年前就去世了,因此,对父亲的怀念之情很容易转移到姑姑身上,总觉得,对姑姑孝敬,父亲也能得到。

姑姑常说:喝娘家一碗辣子汤,也做腊肉香。每每回到娘家,她都将娘家的旧衣服,花布的边角料收集在一起带走,等下次来了,这些花布的边边角角经过姑姑的巧手制作后都会变成精美的手工艺品,有小鱼、大公鸡、蝴蝶、老虎等。亲戚家中,造型别致的坐垫、枕套上的花大都是出自姑姑的手。

姑姑生活在农村,每日三餐粗茶淡饭,春夏秋冬一身布衣,具有中国女性的传统美德,我的同事、朋友以及同辈的人都随我叫她大姑。姑姑早已成了我生命情感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了。

去年也是临近春节,姑姑给我打电话说:明洲,我的腰痛得厉害,我不想现在死,你来接我去医院吧。我放下手头上的事,第一时间接她来,经CR检查,姑姑全身骨质钙化,腰椎就如同枯朽的木头,多处陈旧性压缩性骨折,正常生理弯曲都变型了。针对她的病情,医生考虑到她的年龄等因素,开了补钙、活血、止痛的药后建议家庭休养。由于到了年关,姑姑只在我家休养了三天就急着要回了。说来也巧,经过休养,姑姑近一年再也没有提腰痛的事,现在看来,这是姑姑坚强,不愿为后人添麻烦。

赶到姑姑家,老人家的遗体已被移至堂屋地上,寿终正寝的姑姑看上去很平静,很安详。此时虽然悄无声息,姑姑似乎知道我已经来到她身旁,她好像在努力地睁开眼睛,我等了片刻,确认姑姑不会再回应我时,脑海快速闪现姑姑生前一幕幕画面,我的身子开始抽动,肺部的气体不间断地冲撞着喉咙,整个面部被眼睛和鼻腔流出的泪水遮挡。

我小心地来到姑姑卧室,查看了一下她老人家的遗物,蚊帐上多处打着补丁(去年夏天,我为其买的新蚊帐没有使用),床头柜上放着没用完的3元一瓶的复方丹生片(这是我家属上个月才给姑姑买的),她没有住一天医院,没有花后人更多的钱。而且姑姑选择在临近春节离开,更是为后人们着想,这个时间段,在外边工作的孩子们都回家过节了,省去了平时忙于工作还要请假奔丧。

老话说:宁隔千里远,不隔一层板。姑姑,再也接不到你的电话了,去年那个近乎是求救的电话是姑姑对生命的期盼,尽管你已经百岁高龄,你依然无限地眷恋着这个美好世界,姑姑,我现在就呆在你的身边,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你是否带着某种遗憾闭上眼睛的呢?姑姑,你告诉你的侄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