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玉

就在前几天,伴随我们八年的“小毛驴”,因为衰老和不堪重负,而被他的女主人淘汰了。我有些伤感,却也非恋旧的缘故。“小毛驴”走了,她带走了我人生中的一个时代,一个让我难以忘怀的时代。

“小毛驴”是一辆电动自行车的昵称。

2005年,因工作调动,我们举家从一个偏远的县城来到信阳市区。为方便接送孩子上幼儿园,我和爱人商量买辆电动车。那时,电动自行车刚流行起来,街上各种营销活动热闹得很,形形色色的车子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我们选了一款广州某牌的车子。车身赭红色,不高不矮,小巧玲珑。圆鼓鼓的照明灯,像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高高竖起的后视镜,犹如小动物警惕的双耳。她看起来十分精神、干练。

我们亲切地称她“小毛驴”。

“小毛驴”是位天使,给我们带来了欢乐和幸福。暮春时节,每逢天气好的周末,一家人骑上“小毛驴”,孩子在前,妻子在后,一路驰骋到贤山脚下,爬山,采蕨苗,打香椿,摘茶叶,然后拎上战利品,轻快地奔跑在浉河南岸宽阔的马路上,和着孩子的欢呼声,想象着即将亲手烹制的美味,那是何等的快意哟!

有时,骑上“小毛驴”,带着一兜儿吃的、喝的,我们到市图书馆“博览群书”,一呆就是大半天,那个满足的劲儿真是难得的享受。有时,我们隔三差五骑着“小毛驴”到羊山政和小区D区新居参观,看着日渐成型的小区,我们一边估算着交房的时间,一边交流着入住新房的种种设想,感觉到充满憧憬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只是略为缺憾新居没有“小毛驴”的住处,却也没想到还没搬家她却“走”了。

“小毛驴”也搞过“恶作剧”,让我哭笑不得。那是一个元宵节的下午吧,我加班结束后已是七点多钟了。因为天阴,路灯散发的光成了一团团白雾,而路面越发显得幽暗。怎么走呢,看着指示灯还有两格电的“小毛驴”,我犹豫着。那时,晚上七点钟以后很少有出租车光顾羊山,即便通过呼台叫车,等待一两个钟头也是常事。还是骑“小毛驴”吧,或许侥幸能跑到家呢。

一路欢快地小跑,眼看过了铁路桥,快到火车站的时候,“小毛驴”已是气喘吁吁、筋疲力尽,说啥也不肯走了。我只好硬着头皮推着“小毛驴”慢慢步行。或许是干完活轻松愉悦让老天妒忌,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这是一场那个季节难得一见的骤雨。我郁闷地将“小毛驴”搁置一边,算是对她顽皮的惩罚,自己跑到路边商铺的檐下去躲避。雨眨眼就停了。小毛驴没事,她的主人却成了“落汤鸡”。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行。飕飕的凉风刮在脸上、手上钻心地疼,好在一会儿就麻木了。此时,耳边传来一阵烟花的爆炸声,空旷、悠长,一声接着一声,不紧不慢,很抒情的节奏。抬头看时,远处的空中盛开着一朵一朵耀眼的菊花。瞬间,远近的鞭炮声、焰火声此起彼伏,搅成一团。

节日的味道扑面而来。此时的老家,想必族人们已齐聚坟山,正在举行“送灯”祭祖的仪式吧。十五大似年。这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之一,各家比赛似地燃放自家最好的烟花,久违的亲情随着五彩缤纷的焰火争先恐后地在祖坟地的空中绽放……

突然之间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脑海的画面定格在一个人牵着一头相依为命的“小毛驴”,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走啊……走啊……走……其实这不能怪“小毛驴”的戏弄,我只是为自己的粗心买单而已。

八年过去了。儿子已是翩翩少年,我也于四年前调到新的单位工作。如今,“小毛驴”又走了。“小毛驴”伴随我们的时代已经走进记忆,然而一起共同走过的风雨岁月时常令我回味,令我感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