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祖国
我的母亲离世已经3年了。母亲的一生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为了我们这个家庭她付出了很多很多……今天,我把自己断断续续的一些回忆连缀成几段文字,以表达对天下母亲的思念和敬意。
母亲是个苦命人,很小就失去了生母,尚未成年又被残酷地夺走了父爱。她饱经沧桑,经历了上个世纪轰动中国农村的“大办钢铁”、“59年粮食荒”等大运动、大事件。与父亲成家后,我们兄妹四个就先后来到了世上。父亲在外上班,家里全靠母亲操持。我记事的时候,还是生产队集体管理,凭工分分口粮。我们家人口多,劳力少,为了多挣工分,母亲同男劳力一样出工,从不耽误。出工间隙,母亲既要给全家人做饭,还要抽空种菜,打理自留地。劳累了一天,到了夜晚她也很少按时入睡。伴着昏暗的油灯纺线、织布、做鞋,经常熬到深夜。白天黑夜,风里雨里,长年累月的过度劳累,积劳成疾,母亲落下了胃病、水肿等病根。
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们兄妹几个都毕业了,工作了,成家了,艰难的日子总算熬出了头。尽管不算富有,但在当时已经让很多人羡慕了。不再种田,父母先是搬到镇上,没几年我又把他们接到了县城里住。按说母亲该享享福了,但是她原先落下的病根久治不愈,感冒、失眠、消化不良等疾病始终折磨着她,空调、电扇不敢使用,吃药、打针、住院成了家常便饭,在这种日子里她度过了将近二十年,直到驾鹤西去。
母亲的性格很要强。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个很好胜,自尊心很强的人。做任何事情她都想超过别人,至少不能比别人差,哪怕付出再大的努力,作出再大的牺牲,千方百计也要达到自己的愿望和目的。分田到户后,生产队不管了,种什么庄稼、收几季作物都是自己做主。我们家劳力少,忙不过来,完全可以少种一季作物。她看到别人家都种两季,自己也要种两季,瞅见别人田里的庄稼长得好,使出浑身解数也要超过他们。
母亲很会操持家务。父亲的工资不高,家里吃闲饭的人多,怎么改善一家人的经济状况,母亲动了很多脑筋。我们家每年都要养猪,有时一头,有时两头,最多养过三头。我们家的猪粪、牛粪、鸡粪从来就不会让雨水冲走的,都是把它沤好送到地里,肥料施得足,庄稼长得特别旺。家里硬柴火少,平时做饭舍不得烧,都留着家里办大事或来客时才烧。母亲就带着我们几个去刨草皮,挖草根,晒干后当柴火炒菜做饭。
在母亲的精心操持下,我们从没有受冻挨饿,上学需要花的钱也从没有欠缺过。甚至别人没有的雨伞、胶鞋,我们也用到了,逢年过节每人还能添一身新衣服。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我们家在村里率先用上了电风扇和缝纫机。在当时的环境下,我们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完全是母亲的功劳。
母亲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在我的印象中,母亲从不屈服于任何强势,疾恶如仇,而且喜怒于形。只要是她认为有悖于常理的事情或言行,都要去据理抗争,不屈不挠。但是,她一贯同情弱者。凡是受到别人欺凌的一方,凡是相对弱势的一方,都是她支持、援助的对象,由此可以看出她心底的正义和善良。在对待乡邻、亲戚、自家的矛盾纠纷上,她都旗帜鲜明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反对谁、支持谁、帮助谁,爱憎分明,从不含糊。记得小时候,我与邻居家的兄弟们夜里跑出去偷了别人地里的瓜吃。她知道后,不仅狠狠地教育了我,还把那个带我出去的兄弟大骂了一通。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母亲为我所做的许多事情仿佛就在昨天,一件一件,历历在目。我刚入学的时候,她成天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却抽空用针线串了100个秫秫杆,教我学数数;在我得了胃病后,她四处打听给我寻找偏方;在我脱产到外地进修期间,她又拉着父亲从家里赶到学校去看我,说是弥补一下没有让我复读考大学的遗憾;当我出现神经衰弱的时候,她又给我买回了听别人说是专治失眠的保暖衣......
母亲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而我回敬母亲的太少太少。这也许印证了长辈们所说的:母亲爱儿路那么长,儿敬母亲只有扁担长。子欲孝而亲不在。母亲匆匆地走了,给我留下了许多挥之不去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