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延

“一个家庭的文化是教养,一个民族的教养是文化。”

家庭教育中最重要的方式就是读书,家长带头读书,孩子自然会仿效,身教重于言教。家里最好的装饰品应当是书,没有比书籍更美丽的东西。家庭成员最多的活动应当是读书,读书应当像吃饭睡觉一样成为不可或缺的行为。家里最多的家具应该是什么?我认为应该是书架。

凡是伟大的国家、伟大的民族,无不是热爱读书的国家和民族。发达国家中人们珍惜时间,工作节奏非常快,但越是忙碌,人们越是喜爱读书。一座城市里如果没有读书人,将是这座城市的悲哀。城市里可以有很多景观,但最美丽的风景还是无所不在的读书人。地铁中低头读书的乘客,腋下夹着书本来去匆匆的行人,街心花园长凳上捧着书本读书的市民,就是这个城市最美的风景。一个城市的图书馆、书店和街头书摊,特别是那些外观陈旧、经历岁月沧桑的古老书店,是这个城市的骄人亮点。英国伦敦为什么吸引人?为什么每天有成千上万的游客来到这座城市,在它的大街小巷四处行走?吸引人的是这座城市的文化,其中之一就是它的阅读文化。伦敦有一条查令十字街,沿街有很多书店,其中一些旧书店是全世界书迷心目中的“圣地”。与此相似,法国巴黎的塞纳河畔,从卢浮宫到巴黎圣母院的一条街上,经常有旧书摊摆出来,这个地方也是吸引游人的一个亮点。在美国纽约的曼哈顿,哥伦比亚大学附近的书店也是读书人常去的地方。要是没有这些地方,在读书人的眼中,伦敦就不是伦敦,巴黎就不是巴黎,纽约就不是纽约。所以,书店、读书人和阅读文化,是一个地方的重要景观之一。

文化阅读对国民素质的影响是多方面的。

文化阅读使读者了解生活的多样性和世界的丰富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走过的道路,都有自己的亲友圈子,但这并非生活的全部,也不一定就是最合理的存在方式。大千世界中到处都有美丽的风景,我们来不及看的东西实在太多,只有通过文化阅读来弥补这种不足。而没有进行过文化阅读的人,是一个在精神上没有出过自己家门的人。人有时是需要“逃”的,从工作中“逃”出来,从生活小圈子“逃”出来,从所在的小地方“逃”出来,逃逸到书本之中,逃逸到文化阅读所营造的广阔空间里去,这是一种有益的精神放松和注意力转移,比躺在床上睡觉要积极得多。为什么古人要将读万卷书与行万里路并列?这是因为人类活动的范围有限,要想全面了解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知道古往今来所发生的事情,还是要靠读书。一个人走什么样的道路,看什么样的风景,达到什么样的目标,固然是由自己来决定的,但文化阅读可以为我们提供很多参照,打开很多窗口,使我们的思维天地豁然开朗,增加许多有益的选择。

文化阅读使读者增强思想的包容性和想象的活跃性。文化阅读是一种无形的精神训练,通过打开无数窗口观看风景,我们不仅开阔了眼界,胸襟、怀抱和气度都会随之开阔,这就是所谓境界的提升。文化阅读的对象包括历史、传记、文学、艺术等方面的书籍,这类“闲书”读得越多,对事物的可能性就了解得越多。西方哲学家莱布尼兹提出过“可能的世界”的概念,他说一个世界如果与逻辑规律不相矛盾就叫“可能的世界”,“可能的世界”有无数多个,神从中挑选一个最好的予以实现,这就是我们所属的这个真实的世界。莱布尼兹的神创说当然不对,但他说“可能的世界”有无数多个,这启发了后人的想象。文化阅读实际上就是让读者从书本中接触到许许多多“可能的世界”,让我们的思想处于一种活跃状态。现在大家都在谈创新与创造,而创新与创造的前提就来自于思想的包容性和想象的活跃性。失去了这个前提,想象怎么能够自由自在地放飞天空?

文化阅读使读者形成有益的思想观念和健康的道德标准。对公民道德的培养,采用政治思想教育方式是需要的,但是更多的要靠长期的熏陶影响形成。有一句话说得好:药补不如食补,长时间的绵绵细雨比疾风暴雨更能收到潜移默化的效果。文化阅读就是“食补”,日积月累,不断地润物细无声,便会产生像酿酒一样的化学反应,人们的思想观念、道德修养就会悄然地发生变化。例如,现在人们普遍怀念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社会风气的纯洁与人际关系的和谐,可以这样说,俄、苏文学的传播对当时风气的形成具有不可磨灭的贡献。普希金的达吉雅娜、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拉赫美托夫、托尔斯泰的娜塔莎、高尔基的丹柯、苏联文学中的莱奋生、保尔、卓娅、奥列格、邬丽娅和古丽雅等,感染了整整一代中国人。

如果我们都能抽一点时间读《悲惨世界》,读狄更斯的《艰难时世》,读左拉的《萌芽》,可能公司老总会对员工的福利更加重视,政府官员会对下岗职工更加关心,城市居民会对外地民工更加尊重。因为这些书会提醒我们:制造商品不能忘记人品,搞市场经济不能漠视人的命运,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以人为本的原则。雨果曾说:“世界上最广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心灵。”文化阅读能够帮助我们塑造这样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