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东
有时回老家看望父母,临走时,我一般会向母亲要一样东西,那就是母亲做的腌菜。
母亲做的腌菜是一绝,对于我这个经常在外面吃大鱼大肉导致血脂稠、血压高的人,有时能回家让妻子熬一锅粥,就上母亲做的腌菜,美美地喝上两碗,惬意而舒坦,赶得上世间任何美味。
当年,父亲从部队转业回老家县城的一家工厂上班,而母亲是工厂附近的城里人,经人介绍和母亲结识,那时父亲英俊多才,母亲勤劳美丽,两人一见倾心,最终成为天作之合。父母结婚后,父亲在城里上班,成了城里人,母亲反而到了乡下和我的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成了乡下人。母亲心灵手巧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因为她不仅做得一手好针线活,更重要的是她会做一手好菜。在我们当地,女人做菜做得好关键得会做腌菜。母亲人利落,爱干净,加之会做饭,所以,当时下乡来的干部都爱到我家吃饭,有时家里实在没啥菜,他们就着一两盘腌蒜瓣和咸鸭蛋,也能喝得酩酊大醉。
做腌菜看似简单,其实大不易。母亲腌的咸鸭蛋,就是个个冒红油,母亲做的腌菜就是甜脆生香、滋味无穷。母亲做腌菜时没有什么窍门,更没有什么秘诀,就是把要腌的菜,如箭杆白、大白菜、雪里蕻等洗净、晒干,放到缸里码好,撒上盐,倒上清水,然后,再压上一块大石头,过上十天半个月,菜就腌好了。腌菜不是每个人都能腌得好的,我奶奶在世时,那时我刚记事,一天,我吃她腌的菜,竟然亚硝酸盐中毒。听父亲讲,当时我浑身发紫,送到医院急救。奶奶过世后,爷爷一个人过时,做的腌菜爱烂,有时,他只好用小罐熬着吃。据说,腌菜的好坏和腌菜时女人的手有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科学道理我没有考证,也没有听说有科学家来证实。
上初二时,我出麻疹,不能进食,只能呆在小黑屋里静养。当时父母很着急,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我就想吃母亲做的腌豆子。就是靠喝面汤就腌豆子,让我度过危险期,很快康复。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是吃着母亲的腌菜长大的,父母的养育之恩我至今不能回报,令人抱愧在心。而在我们这里,又有多少人不是吃着母亲的腌菜成长起来的呢?当年我们上高中时,很多家住农村的学生,每逢周日回家,返校时,背上父亲种的粮食,拎上母亲做的腌菜,这些将成为他们十天或半月的伙食,就是这样,他们还要在教室里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寒窗苦读。有的人金榜题名,走出了农村,有的名落孙山,又回到故土。但他们和我一样都不应忘了母亲的腌菜,不应忘了天下千千万万的母亲。
倥偬的岁月,让母亲从青春红颜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但她还年复一年地做着她的腌菜,并且她还把手艺传给了我的妻子,如今,女儿也吃上了她妈妈的腌菜了。带上母亲的腌菜上路,我们步履坚定,内心踏实,精力无比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