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金

昨夜做了一个甜蜜而美好的梦,梦中和一群儿时的玩伴结伴到水塘里洗澡。

水塘是老家宅后的“倭瓜塘”。

塘里四周长满了“水葫芦叶”、“乌龟毛”、菱角秧、“鸡头籽(芡实)叶”、荷叶及水杂草。但中间一片数米见方的水域则清可见底,清澈的塘水中连游动的鱼虾、水下的螺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水深齐肩,水下平坦光滑,一点儿淤泥也没有。

我们漫过水草,来到中间,那可是一方天然的浴池!我们比赛各种姿势的游泳,比赛捉鱼,打水仗……正洗得酣畅淋漓、痛快舒服的时候,梦醒了,依然躺在现实的床上。

醒来后觉得不可思议,人常说,人老了爱怀旧,我是不是已经老了呢?

小时候,我们生产队有许多水塘。水塘为人、畜提供了洗澡的便利,水塘中水草也为牲畜提供了鲜美食粮。水中的菱角、芡实是我们举手可得的零食,鱼鳖虾蟹是大家改善生活的保障。村民根据水塘的形状、所处的位置随便取个名字,因此便有了:“倭瓜塘”、“罗塘”、“三节塘”、“上塘”、“腰塘”、“下塘”、“方塘”、“长塘”、“孤塘”、“弯塘”……

水塘面积都不大,小者几分,大者几亩。由于每年冬季的清淤肥田,水塘便越清越深,水面也越清越大,水塘中各种草类越清越旺盛。也许是水草的净化,环境没被污染,个个水塘都是水清如镜,清可见底。

热天的水塘是孩子们的乐园。不管是上学、放学,还是放牛、弄牛草,只要热了,有人一倡议,大家都会积极响应,就近找个水塘,衣服脱在塘埂上,赤条条地跳进水里,不洗过了瘾是决不会上岸的。那时的孩子们游泳本领似乎都很高:仰娃娃、扎猛子、狗刨、踩水……不自觉地就比起赛来,技术差的,会被同伴看不起,常以不带玩要挟,迫使你苦练游泳本领,不带玩很没面子。

热天的水塘是男人的浴缸。在黄狗夸张地伸长舌头,蒲扇风力已不够的时候,男人会选择一处水塘作为浴缸,拨开被毒日头晒得发烫的水面,赤裸裸地潜进水里,尽情地享受着水的温情、水的滋润。勤快的男人还不忘把印满不规则汗渍的汗褂或裤衩就手洗洗,晾在水塘边深可没膝的荒草上,澡洗痛快了,衣服也干了,就手把衣服又穿在身上,减少了家人专门洗衣服的麻烦。

热天的水塘也是女人的浴盆。女人不像孩子和男人那样放肆,白天热了只能舀盆水擦擦,只有晚饭后才会呼朋引伴,到白天就踩好点的水塘里,借助洗衣服之名去完成洗澡之实。在夜幕掩盖下,她们也放肆:夸张地大惊小怪,悄悄地说些众人面前提起脸红的黄段子。怒骂声暴露了她们洗澡的场所,嬉笑声释放了她们压抑的心情……

梦境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儿时洗过澡的那些水塘,有的被开挖改造成水田,有的被扩大成了水库,那些水塘的名字也随着水塘改变而消失。譬如我梦中的“倭瓜塘”,早在40年前就被扩大成水库了。面积扩大了几十倍,容量增加了几百倍,足可以保障一个生产队(村民组)的水田灌溉,是一百多口人赖以生存的“粮仓”。只可惜库水源头被污染,常年浑浊不堪,水面杂物飘荡,散发着腥臭,水里寸草不生,也少有鱼虾。怎么也找不到过去“倭瓜塘”清澈明净的影子。

我怎么会梦到那一塘清水呢?也许确实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