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庆棠

打小时起,在我老家那飘散着诗情画意的山村里,我就喜欢春夏季节里青蛙的鸣唱。可以说,我是听着蛙声长大的。

在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一个地方——丰集中学(后改为丰集高中),我住室的窗前是学校的操场,操场的东边是荒地与稻田。春天的早晨,清脆的鸟声传来,正好是习惯早起的时刻,走到窗前,入眼即为第一缕晨曦。白天,打球的,跳绳的,那极富蓬勃活力的年少身姿,让人感到青春时光的美丽。荒地上呢,已经生出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招引一些蝴蝶翩翩地飞来飞去。住校老师的孩子们多喜欢在那片花草地上玩耍,做着这样那样的小游戏。这样的日子总是格外的温馨。

特别是夜晚,皎洁的月儿来到窗前。夜,才刚刚入睡。那东边水稻秧田里的蛙声,渐渐地热闹起来。青蛙们像是逮住了最舒适的环境和最佳时光,一齐在秧棵间放声地歌唱。那就是在我的生命中离不去的蛙声了。习惯于夜间备课和读书的我,就极爱着那一面窗,灯光溶着月光,那起起伏伏的蛙声化为了一种背景音乐,使我的心灵趋于宁静,从而进入工作、学习的最佳状态。

此后,已结情缘的蛙声时常到达我的心灵。

记得是1986年农历七月的一天下午,我在省城出席了优秀青年人才代表检阅大会之后回到商城,因有工作任务又匆匆赶往县东南部的苏仙石乡柯楼村(时任县委宣传系统驻该村扶贫工作组组长)。一到村部,我就同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商量交换意见,赶在晚饭前召开了一个村、组干部和群众代表会,由于宣讲到位和认识统一,很顺利地把计划生育专项活动任务给安排了下去。晚饭后,我感到一身的轻松。

这时候,一轮圆月从东山岭露出,银盘一般,明晃晃的。瓦蓝色的天幕之下,万籁俱寂。沐着溶溶月光的大别山北麓主峰金刚台,朦胧里又有几分清晰,仿佛伸手可及。村部前的水塘和稻田,沉浸在皓月的纷纷扬扬的光彩之中。微凉的山风吹来,一种山乡特有的清香气息徐徐弥散,直沁心扉,让人陶然欲醉。我走到池塘埂上,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几声蛙鸣。继而,群蛙一齐和之。“咕呱、咕呱……”清清的,脆脆的,此起彼伏。不一刻,青蛙们灵犀互通,融入了合唱的潮水,由舒缓悠扬转向热烈奔放,汇成一首有着千万个音符和千万个演奏者的美妙的奏鸣曲。万物都被它们感染。我亦被其袭退了睡意。

聆听蛙声的亲切,我的心潮为之荡漾。想想近半年来,我从该村干部及群众那里已学到了一些可贵的东西。他们的心地,他们的品行,他们工作中的好方法与好作风,使我耳濡目染,受益匪浅。另一方面,在组织的关怀下,我刚刚被正式录用为国家干部,并由县广播站副站长提任为站长;还被推荐为全省优秀青年人才代表,受到了省委组织部、省委宣传部和团省委的联合表彰……一时间,我内心感激的潮水不断涌起,和着蛙鸣的声浪,久久不能平息。这个夏夜的蛙声,也总是时不时地在我的心田萦回。

有位哲人曾这么讲:“留一分宁静给生命,让生命变得开阔而豁朗。”我想,也许蛙鸣就是一种宁静。每每忆起,我便心有所感,怀揣悸动的情愫,欲将那一片世界的清宁和温润拥有。那是1999年3月的一个晴好日子,好像春天的气息较浓了。我和市委组织部的另两位年轻人来到浉河区浉河港乡,对拟任该区区委组织部副部长人选的乡党委主要负责同志进行组织考察。座谈等环节的工作完毕,已是黄昏时分。我走出乡政府机关大院,想舒展一下坐困了的腰身,漫步到一片田畈的上岸。站在田埂上,就着暖暖的阳光,我直觉得这乡野的安宁之美,心也便有了长空般的明阔。这时,耳边响起了潺潺的流水声,周围更显出少有的寂静。稍顷,又耳闻到两声蛙鸣。待仔细听,它仿佛又故意不作声。我移动脚步,朝田角望去,几只青蛙正在刚犁过的泥块上跳来跳去,然后又跃入水里,“呱呱、呱呱……”它们的银嗓子亮开了,那声音有着别样的柔美、轻舒和清凌。正在我凝神盯着青蛙们鼓起腮边的白色气囊的当下,身上的手机响了。我一接听,是部机关一位同事打来的电话。他在那边乐滋滋地告诉我:“你上午被部里推荐为副处级干部人选了,现在正在考察你呢!”听过,我内心有些兴奋。从县里到市里,我在组织部门刚好工作了10年,这是组织上对自己的信任与肯定。我唯有在工作上更勤勉、更上进方能无愧!哦,这初春的蛙声莫不是给自己传递喜讯?这么想着,田间的蛙声愈加动听……

几十年来,从乡村到城市,每当我闲静下来,耳旁总似有隐隐的蛙鸣。宜人的蛙声早已融入我的生命,如清泉,若溪流,长久地将我的心田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