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锐
朋友送我一盆吊兰,在室内养着。寒假外出一月,常常惦记着它和另几盆花草。一个人的居处,主人离开了,屋里冷清不说,没人浇水,会不会渴坏呢。
假期归来,打开房门,撂下箱包,就迫不及待地去看它们。富贵竹已经枯萎,绿萝只剩些许绿叶,文竹也焉巴了,用手轻轻一拨,干枯的叶子便掉落下来。唉,好心疼,又冻又干,死了,真可惜。叹息间,一抹绿色跳进眼帘。呵,吊兰!那盆吊兰依然活着。我又惊又喜又疼爱,立即把它搬上阳台浇了水。
新一年的春天,开始了新一年的生活。我怕吊兰孤独,便去花卉市场挑来一盆同伴。给它们浇水便成了我生活的一个部分。工作繁忙,懒惰如我,又加上一个人待得太久,养花情绪时高时低,便也常常忘了浇水。吊兰在饥一顿饱一顿的环境下生存,竟然长得不错。一次说及这个话题,朋友说,很好啊,干透浇透,是盆花培养的基本要求。
一次周末,给吊兰浇水。一盆清水浇下去,干涸的盆土咕嘟咕嘟地吞咽着,吞咽不及的水顺着盆底的小洞咕咕流出。楼下忽然传来骂声:“妈的,谁恁坏,往我们书上倒水!”伴着骂声,听到两三个小学生窸窸窣窣收书甩水的声音。突然想起楼下原来住的是一个小学老师,现在房子租给别人做了仓库,大概留了一个阳台给补习的小学生写作业。明知骂的是我,我却忍不住笑了。国骂如此普及,连孩童都脱口而出,真是服了。
稍停,我对楼下道歉:“对不起啊,我浇花没有注意,水浇多了,浇急了,影响了你们。以后会小心的。不过,你们张口骂人也不该啊。”一个小男孩嘟嘟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又一个周末,想起了浇花。一盆水浇下,突然意识到花盆漏水的事来。但为时已晚,多余的水像上次一样流了下去。小学生们这次动作迅速,立马抢书,嘴里伴着“楼上又浇花了”。我脸上顿时有些发热。
再一个周末,我端着水盆,走到阳台,听到小学生们讨论作业的声音,便放下水盆,探头观看,只见阳台上撑开了几把雨伞。无雨的天气,撑伞干什么呢?噢,防备浇花漏水呀!
听到楼上的动静,有个女孩说,“浇吧,今天不怕了,有伞呢。”我没有回应,却心生怜悯。我决定不在周末的白天浇花了,等他们不在这里的时候,或者夜晚再浇。
我记住了周末白天不再浇花,却没留意他们每周是否还撑着雨伞。若是撑着,我该愧疚,因为我的一点疏忽,给他们心里留下了阴影,在学习的时候还要防范无辜的伤害。面对这种伤害,却又无可奈何。
从此,周六的上午,只要在家,我都会到阳台上听听,总能听到小朋友的讨论,内容多半是关于老师布置的作业,偶尔也能听到他们的趣事。而此时,我也会静下心来读书与思考。他们成了我的学习伙伴,让我周末过得充实有趣。
日子在季节交替中前行,吊兰在小朋友的读书声中成长。一天又一天,我看着它们冒出新叶,抽出嫩藤,开出新花。一天又一天,眼看它在盆周垂下几根细长的枝条,枝条顶端又生出一株株新苗,新苗又生出绿油油的气根。
现在,整盆吊兰显得生机勃勃,离可以分栽繁殖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而聚在楼下阳台上读书学习的那几个小学生,说不定暑假过后,也要跨入中学的校门,开始新的学习生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