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祥
女孩是我姨妹。
七岁那年，姨夫在外地教书，一天涉水过河去上班时，被河水卷走了。女孩跟着妈妈，在爷爷奶奶家生活。
这天，我在竹林里玩。女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石头不大，二两重的样子。
我说，拿这石头干嘛？
女孩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女孩说，值钱呢！接着，女孩讲她爷爷如何珍爱这块石头。还说，要不是奶奶、妈妈都不在家，爷爷是不会把石头给她的。这样说着时，女孩的目光便从我脸上移开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女孩说，爷爷忽然犯病了，躺在床上，呻吟。她跑过去，爷爷要她打120。她说爷爷你把石头拿出来，拿出来才打120。爷爷气得直瞪眼，但还是把石头拿出来了。
见我脸色黑下来，女孩冲我吐吐舌头。
女孩说，哥，我不是那种没肝没肺的人，我是打了120才跑到爷爷床边的。倒是爷爷，在医院见奶奶、妈妈都守在身边了，就赶我走，明着是让我回家做作业，暗着还不是报复我。
原来如此哇，我脸色舒缓了。
见我这样，女孩娇嗔起来，嫩藕般地小手伸向我，哥，带我去古玩店吧！
我从竹叶的间隙望上去，破破碎碎的日头已在往西山坳里晃了。现在要去古玩店，怕是到了人家也关门了。
我说，日头都要落山了，去那儿干嘛？
女孩把石头在我眼前晃晃，继续嗔，就是要去嘛！
最终没有抵挡住女孩的软缠硬磨，在古玩店，我知道了那块石头的实际价值。不就是一块石头吗，店主是不是傻子，竟然出价五百块，傻呀！更可恨的，是女孩，这个价，还恁是不出手，说什么留着以后办大事。办啥子大事哇，害得我往回赶时，肚肠打了一路的架。
女孩十六岁这年，有一天，妈妈带她到河边玩。
那时候，天热得很。太阳照在身上，火烤一般。见四周无人，女孩说，妈妈，我们下河洗洗吧！
妈妈环顾四周后，说，好啊！
女孩得了妈妈的话，甩掉裙子，扑进河水里。像一只水鸟，女孩在河水里自由自在。妈妈没有女孩那样的水性，就只好在河边浅水的地方洗洗身子了。
见女孩开心，妈妈高兴。妈妈高兴了，就也学着女孩的样子，趴在水面上，像青蛙一样，游起来。只是，妈妈没有游出去多远，身子就开始往下沉了。妈妈拼了命的扑腾，身子是没有继续下沉了，但，只要不扑腾了，身子就往下沉，还呛了几口水呢。妈妈喊女孩救命。女孩向妈妈游过来。在距离妈妈二米远的地方，女孩停下来。女孩喊，妈妈，要我救你吗？
妈妈说，要、要哇……
女孩说，那你给多少钱？
妈妈说，你要多少，妈妈只要有，就给你……
妈妈这样说着时，就觉得心窝里凉冰冰的，有一股怒气，直逼过来。妈妈不再扑腾了。
妈妈下沉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原来，这水，还没到肩头呢！妈妈站在水里，怒目直视着女孩。
女孩懊悔。心里说，这下完蛋了！
其实，女孩是知道那地方的水深的。
女孩成绩优秀，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名牌大学。读“大三”时，女孩处了朋友。朋友是本市人，父亲是私企老总，资产过亿。同学们都认为女孩找到了“高、富、帅”，没想到，女孩竟然把朋友蹬了。原因是女孩到朋友家见他父亲时，跟他父亲要一百万，他父亲没同意。
有同学劝女孩，说她怎么能那样做呢，太俗了。
女孩不认可，女孩说，他有那么多钱，区区一百万，算什么哇！
女孩这样固执，就再也没人劝她了。
大学毕业后，女孩去了她父亲曾经任教的山区小学教书。
之后，我们便失去了联系。
前几天，女孩突然打电话过来，让我跟姨一块过去，说有惊喜让我们高兴呢。我们坐火车赶汽车，终于见到了女孩。
女孩站在河边，手指着新修的大桥，说，妈妈，哥哥，这是我捐资建起来的呀！
还说，当初要是有这座桥，爸爸他就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