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戈天
1947年初冬，北风鼓腮吹着结冰的号子
刘邓首长带着千里跃进的队伍
踏碎冷月，踏碎寒霜，沿夜幕铺设的小路
来到大别山；他们穿越的身影
给绵延的山脉添了一道流动的峰
给暗夜的山川，拧亮了一盏盏橘红的小马灯
在大别山腹地，商城青区的一个小小村庄——
黑河村，一名个头不高的首长
着灰布军装，用一口火辣的四川方言
向乡亲们，向这一块血染的土地嘘寒问暖
他的目光从老乡菜色的脸庞
从低矮的茅屋、冻伤的草木上一一掠过
眼底不觉增添了几滴泪
有一个陈老汉，衣衫挡不住破旧的寒风
刚被团匪抢去了耕牛，一脸泪痕
此时，这位首长，仿佛看见了一脸泪痕的父亲
心头扎进了一枚明亮的缝衣针
一支解放军部队急速开进了深山，用枪声
决断了仇恨，叩开了冬日的黎明
“老人家，这是你的耕牛吗？”——
刚出门，老汉忍不住一个惊喜的趔趄
那首长和战士们牵来的大水牛
可不正是一家人的命根？
这个炭火烘烤着心窝的早晨
泪花滚烫着一份哽噎，荡涤着一份屈辱
如同春雨润泽着焦土——
首长拉了拉老汉的手，拉着长亲
轻声地安慰
像水滴，悄悄录入门前大树那酸甜的年轮
身边的战士回答：“这就是我们邓小平政委”
哦，老汉仿佛经受了一次电击
颤动着身体，和笨拙的嗫嚅着的言辞
这个清晨，小雪飞舞着几分醉意
照亮雾蒙蒙的山路。邓政委并不魁梧的身影
在泪光中渐渐模糊，远去……
老汉抱着牛，恨自己说不出一句话了
他只朝着邓政委奔去的远方
挥了挥沟壑重生的茧手，他看见
睡醒的大别山，一霎间
多出一轮
耀目的太阳，照亮了那人、那山巍峨的高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