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平

一个人,行走在鸡公山的长生谷内。

我,走走停停,时坐时立,不赶时间,不念人事,随心而为。

峡谷深平,像一条长长的走廊。不闻人语响,但闻风声鸣。风,远远地低吟而来,悠悠然长啸而去。风生风息,好似山在诉说,山在沉默。

抬头,却不见风的踪影,只有竹子玉立亭亭,临风摇曳。风掠过林梢,恍惚有清越的琴声飞出。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那可是王维的琴声越过千年后,仍在飞扬?

细听,又不是。那声响似乎来自更高的天际,是来自杉树林的顶端么?一棵棵杉树高耸入云,清秀挺拔,齐齐伸向天际。它们闲淡地散立在那里,没有任何章法。简约、疏朗、辽阔,有隐者的风骨幽幽逸出。

风去了,远远停留在遥遥的崖畔上。那里有枫树一株,挑出几片红红的叶片,若一簇簇火苗在跳动。它留恋那里吗?只因白云生处有人家吗?

忽而,风又滑翔下来,在山石上跌跌撞撞,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是岩石太陡峭、突兀的缘故吧。黑黝黝地显示出冷峻、凛冽,衬托的山似乎有点严肃了。于是,就有一层青苔铺满岩石,暗绿抑或是碧绿色,湿腻腻的,油滑滑的,仿佛涂抹上了一层光润的脂膏。山,变得柔软起来。可骨子里的刚强仍隐隐约约地透出来,外柔内刚,刚柔相济,这就是山的个性。

大约山看透了我的心思,它竟绽开了明媚的笑颜。

看,峭壁上挺立着一支黄灿灿的山花。长长的茎,柔细的花瓣扭转下垂,钩端玲珑弯曲,浅黄色的花蕊轻盈细巧,微风中楚楚飘逸,展现着妙容美姿。俏生生的,写意画似的。

是因为我的到来么?是因为知道我喜欢这山么?像极了一位女孩子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忍不住的眉眼妩媚,唇角巧笑嫣然。

有蝴蝶,宝蓝色或者是墨绿色,上下翻飞,左右盘旋,翅膀上有闪闪的金色斑点,大约是星星落在上面了。忽然敛了薄薄的羽翼,停在路上,一动不动。见我来,并不怕。我斜斜靠在山石上,静静看,不去惊扰它。

走久了,累了。正好,山崖突出的一块岩石上,有一座凉亭,我坐下,歇歇脚。有风来,扬起我长长的发。

仰头,看偶尔露出的一角淡蓝的天空上,一抹浅灰的薄云在微微流动。

隐隐约约,有隆隆的轰鸣声传来。循声而望,远远山壁上竟有一袭“白纱”在飘飞。倏忽间,那细纱翻卷成一条玉带,扭曲缠绕,来回翻卷。

拾级而上,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穿过几架竹桥,转过山崖,来到一挂瀑布前。

山涧溪流,汇聚而下,形成飞瀑。似长龙戏水,蜿蜒而下,剑劈峡谷,寒光袭人。又如银河落天,喷雪吐玉,珠花四溅,冲击峭岩,山势震荡。

耳边,像有无数音乐一起响起。鼓声热烈,琵琶激昂,琴沉郁,筝悠扬,笛清脆……百十种乐器同击响,千万双手齐演奏,让人应接不暇。

一定是山怕我寂寞了,就派出乐手来伴我一路行走呀!

飞泉流瀑,萦回沟底山涧,形成深潭。明如皓月,亮如圆镜。一幅幅湖光山色画卷便徐徐展开。

踏阶而下,山势渐缓,水流漫过石头,清澈见底,疑似无水。水草蔓蔓,鱼儿仿佛在石头上游弋嬉戏。我一时来了兴致,光着脚伸进水里,清凉细细沁入肌肤,丝丝快意漫过心田,便孩子似的在水中石头上跳跃、旋转……

这就是鸡公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