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耀辉

没事的时候,我常会在窗台前,望着对面那幢楼,想像着那些街坊到底是些什么人,平时的生活和爱好等等又是怎样的。我们两幢楼相距最多20米。

但是我搬来这里已有十年,对面的街坊都不认得,自然他们也不认识我。要说认得,至多大家正巧都在窗台向外张望时,目光对视过一会,面孔有点熟而已。

这几天,我突然想,假如我们能够互相走动,开始搭讪就会认识了,然后有什么需要互相帮忙的,大家尽力,那该多好。

隔壁邻居莫老太七十多岁了,近年常跑医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病,就是不放心,老是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病,但是到了医院只要看到穿白大褂的,浑身就感到轻松了,又挤车回来了。她也知道自己心理有了一点问题,因此常常笑自己的举动。

我们这幢楼没有做医生的,假如对面街坊有做医生的,只要稍微抽点时间过来疏导疏导莫老太,大概她会彻底醒悟过来。即使莫老太真的有了什么病,做医生的街坊也能派上大用场。但现在的情形,即使有,就是站在你面前也不认识。

许多家庭都爱养花,三楼的魏老伯养花功夫了得,他的家里春夏秋冬都有鲜花绽放,还出过一本养花的书,为人又热心,是楼上楼下养花人家的免费高级顾问。对面街坊也有不少养花人家,很多人家的窗台上种满了花,然而明显比我们这幢楼里的人养得差,更没见到谁家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的景致,而我们这里四季鲜花不断,看看也舒心。他们肯定不知道我们这里有一位养花高手,若是晓得,是会踏破魏老伯家的门槛,讨教养花经的。

夏日午后一声惊雷,对面两户人家的电路出了问题。我在窗台前看见他们急得团团转,大呼小叫的,电话打了好久也没见人来修。可能因为雷雨天,电路故障很多,维修人员顾得了那头,顾不了这头,忙不过来。

那两户人家的灯到了很晚也没亮起来。要命的是,那么热的天,没有空调,没有电扇,难熬的滋味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只有短短的20米的间距,仿佛两个国度,仿佛一道天堑,仿佛一座大山,隔断了大家的来往。不知道,我们这座城市里的街坊是否都是这样的,但愿只有我们这里的街坊是这样的。

我们是街坊,不过是永远说不上话,永远握不上手,永远不相识的街坊。

(据《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