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14日,甘肃省酒泉市市长助理、公安局局长李晓卫办公室。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李局长,组织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尽到了一个警察应尽的责任!”短暂的沉默,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接着,抑制已久的情绪一瞬间爆发,隐忍的抽泣声再也控制不住。

打电话的是敦煌市公安局七里镇分局副局长李述亭。

兄弟杀人,远逃天涯杳无音讯

声音回放:“弟弟呀,你快回来自首,不要再浪迹天涯了!”

2004年7月12日,四川打工人员朱某被人杀死在甘肃省敦煌市七里镇青海石油局水电厂北侧防护林带中,经侦查,李述亭的弟弟李述文有重大嫌疑。案发后,李述文逃离敦煌。

7年来,2000多个日日夜夜,李述亭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的。多少个午夜梦醒,他站在窗前,对着璀璨星辰,念着自己逃亡在外的手足兄弟,童年相携长大的景象真切地在眼前闪过。弟弟憨厚地笑着,嘴里不断地说着:“哥,你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本事的人,家里有我!”

一边是警察的使命,一边是难舍的亲情,李述亭痛苦着、纠结着,但他毕竟是一个经受多年磨炼的老警察,他很清楚自己的责任。他通过各种途径搜寻弟弟的信息,多少次在心里呼唤着:“弟弟呀,你快回来自首,不要再浪迹天涯了!”

局长授命,义不容辞奔赴追逃

声音回放:“我把抓李述文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你,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有能力找到李述文的下落。”“是。”

“清网行动”开始以后,酒泉公安追逃行动节节胜利,但是“7·12”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始终没有消息。酒泉市公安局先后派出3个追逃组,历时2个月,奔赴河南、山东等地,行程上万里,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酒泉市和敦煌市七里镇相距近400公里,两个不同级别、不同经历,但有着相同目标的公安局长为抓捕李述文都彻夜难眠。李晓卫到七里镇分局检查工作,两个李局长进行了一次亲如兄弟的谈话。情与情的交流、心与心的碰撞,李述亭,这个在公安战线奋斗了22年、荣获30多项荣誉的基层公安局领导,给李晓卫留下了深刻印象。有了这次谈话,对于抓捕李述文,李晓卫心里有底了。

在“清网行动”工作总结汇报会上,李晓卫得知“7·12”杀人案依然毫无进展,他拨通了李述亭的电话,单刀直入地说:“在你快要离开为之奋斗一生的岗位的今天,我把抓李述文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你,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有能力找到李述文的下落。”此时的李述亭已在10月递交了退休申请。退休将是李述亭另一个人生起点,但是警察的使命与温暖的亲情之间所纠结的痛苦,却丝毫没有削减他作为一个警察的职责,他冷静而低沉地回答:“是。”

2011年12月4日,酒泉天气骤然转冷,李述亭带队出征,踏上了抓捕亲弟弟的路途。

血泪交融,慈母明理浪子“归”

声音回放:“还人民一个公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2011年12月4日,李述亭赶到辽宁沈阳,找到了弟弟的儿子。可侄子说,没有李述文的任何信息。李述亭没有气馁,他判断,眼下追逃形势如此紧迫,李述文不会没有一点儿动静。他决定还是从家中亲人入手,搜寻弟弟的踪迹。5日,李述亭又马不停蹄地乘飞机回到老家山东安丘。他每天往返于亲戚家,一家家地做工作,一个个地讲道理,面对有些亲人的不理解,李述亭斩钉截铁地说:“李述文犯了法是我们全家的耻辱,不要有任何侥幸,把他找出来,还人民一个公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几天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万般无奈之下,李述亭想到了母亲,他原本不想打扰老人家。当天夜里,李述亭来到安丘母亲家,强忍住心中的不舍和刺痛,轻声细语地向母亲讲述国家对在逃人员的政策。他恳求年迈的母亲理解一个当警察的儿子的心。80多岁的老母亲白发苍苍,历经千辛万苦拉扯大的儿子如今成了让人唾弃的罪人,做母亲的早已身心疲惫。更让老母亲心碎的是,另外一个儿子如今站在她面前,恳求帮助搜集线索,将自己的亲弟弟捉拿归案。老人泪流满面,但明事理的她还是毅然召集家中所有亲属,以大家长的身份,要求所有人分头行动,配合李述亭寻找李述文的线索。

也许是冥冥之中亲情的感召,李述文此时给家中发来一条问候短信。李述亭紧紧抓住这一线索,查到李述文在内蒙古自治区乌海市。为了给李述文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李述亭鼓励家中亲人不断对弟弟进行劝投,而李述文犹豫不定。

李述亭无法再等待了,在与亲人不断劝投的同时,他以追逃李述文小组组长的名义,派民警乘飞机火速飞往乌海市。2011年12月14日,在乌海警方的配合下,李述文被缉捕归案。

在得知弟弟被捕的那一瞬,李述亭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晓卫的电话。随后,李晓卫给李述亭发去了这样一条短信:“尊敬的述亭局长,请允许我代表酒泉市公安局党委感谢您的无私襟怀,感谢您对党的无限忠诚。此次出征,情况特殊,但您欣然受命。您在规劝无望之下,毅然决然下令抓捕亲弟弟,让全体民警感动,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礼!一母所生,也许您此时心情异样。对亲人,也许您成了罪人;但对国家,您是当之无愧的功臣。望能安抚好老人。”

(摘自《人民公安报》陈志刚 吴萍萍 靳 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