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视线的第一眼开始,它们就在那里了。
信阳是个多丘陵的地方,在市区周围能够称得上山的,也就是震雷山和贤山两座山了。
震雷山在平桥正南,和城市隔河相望,河是浉河,河水终年不绝,沿着震雷山的山脚向东迤逦而去,那水中便常年都有震雷山的影子,站在岸边,望山看水,人便由衷地觉得神轻气爽。震雷山伴随了我的成长,从少年的懵懂开始,直至为人夫、人父。多少个黎明,我一个人把它久久凝视;多少个黄昏,我一个人把它久久端详。我惊讶于它的千般变化和万种风情,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它都各不相同。春天它纯洁;夏天它热烈;秋天它妩媚;冬天它神秘。和老家的平原相比,在当初一个少年的眼中,它因为这些变化而显得卓而不群。因为只是远观,心中便生出种种幸福的猜测,震雷山就在那河之南岿然不动,深邃而高远。
第一次去爬山的情形现在已经淡忘了,但后来因为爬的次数多了,我对它便有了一些认识。山是刚强的,同时山也是温柔的。可以说震雷山是我最熟悉的一座山,一年四季,夜雨雪雾我都去爬过,有我这种经历的登山者我估计也是不多见的,印象最深的有那么两次,一次是在大雾之中,我一个人沿着山谷往上爬,能见度不足十米,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些树影和山石,我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登顶后又从山脊下山。还有一次是雪后,山上有些地方的积雪有齐腰那么深,我们一行几人都成功登顶,下山的时候因为脚下很滑,我们干脆就坐在厚厚的积雪上顺着山坡滑下了山。一路欢笑,一路激情,那种快乐现在想起来都还像蜜一样甘甜。
我多少次外出归来,当远远地看到震雷山的山影时,心中都会生出无限的温暖和幸福。它像是一个怀抱,随时都可以以那样一种姿势为你敞开胸怀,让你有不得片刻的怀疑与犹豫;它又像是一个符号,深刻的写在我们记忆的深处,那就是家乡的一个无可替代的象征与标志。
后来,我的居所西移了九公里,离震雷山更远了,但我却一直珍藏着有关它的记忆与想像,那是有关青春、爱情和家庭的一些见证与守护。世界是公平的,远离了震雷山,又靠近了贤山。几乎是同样的距离,也几乎是同样的石头山,不同的是贤山位于信阳主城的西南,站在城市的任何一个位置,只要不是有障碍遮挡,你只需一抬头,一侧目,贤山便会出现在你的眼前。贤山南麓有一寺,名为贤隐寺,贤山西麓是中原第一湖——南湾湖,贤山北麓是浉河,河水终年波光粼粼,穿城而过。我真正意义上的爬贤山只有一次,是在一个初秋的午后。那寂静,那大而隐秘的石头,还有那秋色的润泽,都已经深入我的骨髓,并因记忆的不段延续而日渐美好和难得。比较而言,后来再去就始终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感觉,所以几次都在中途折返了。
贤山也便因此而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远山,站在我家的平台上,品一杯香茗,手握一卷远方朋友寄来的新著,在朝阳或夕阳的抚慰下,抬头西望,目光轻轻划过公园的树梢,贤山便清晰可见了。时间久了,山与人,有了一种默契,那是一种无语的交流和沟通。心情好的时候它呈现给你的是一种略带缥缈的黛青,心情差的时候它就会换一种颜色给你。我也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漫无目的的了望,那是一种完全自由的状态,每当此时,我都会放飞思绪,任由思想在那山岭沟壑间游荡和飞翔。
震雷山依旧葱茏,贤山也依旧美丽,这两座山的存在,构成了我心中最最柔软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