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刚

肃杀的冬季,令万物憔悴,自然的一切灵动好像皆被寒潮封冻,潜伏在时光的驿站里。难耐这被动的单调,于是便穿越惯然感触,在现实与记忆间努力探寻那冬日的精灵。

雪姑娘,调皮地催撵着冬翁的脚步,扯下这位时光老人衣裳上洁白的绒絮,一起抖落在天地间,闪动成无垠的帷幕,晕染着自然的色调。五彩的落叶、枯黄的山脊……都乖巧地躺在温情蓬松的雪被里,享受爱抚,静静安睡。抹开冰晶迷蒙的玻璃窗,雪精灵还在纷扬,轻轻柔柔地旋舞着,演绎成了壮阔,澎湃着冬的激情。

那恋巢的麻雀从来就不向往远方的温暖,成群结队地飞舞在雪后酷寒的故地,依然坚强并快乐着。常见雪地里、树枝间、屋顶上停着灰黑的一群,在那里欢鸣着冬季,寻觅着快活。圆圆的脑袋,悠闲地转动;如点水般地跳跃,轻捷而有韵律;驻在那里,有心无心地啄食着裸露的草籽或是砂土,似是充饥又似玩耍。偶来一声惊吓,便立即展翅飞远,留下清脆的叫声一道、倩影一弧。

跃动的小溪,已然水落石出。既而从岸边的枯草堆里,慢慢生出薄脆的片片冰凌,有的晶莹、有的磨砂、有的绽放出美丽花纹。生了又融,融了又生。但终被冬的魔杖一点,一夜间固化成了河冰,敛起了柔美、休止了灵音。在深潭的冰面上,凿一眼窟窿,伸进钓钩,等待来的将是活蹦乱跳的鱼儿。若是馋了,烹成美味;若生怜惜,放逐水中,乐趣尽在其中。

兴致驱使,步入谷壑。偶遇新大陆般的垂山冰挂,惊叹岂够抒怀。扑倒在脚下仰视或是轻吻,或者敲下一块,冰凉入口,爽了身心;然后冰、人一体,闪存于阳光折射地炫彩里,美了自己,留了壮观。雪后初晴,亦可在屋檐下,寻得排排晶莹剔透的冰柱垂挂,且自然地滴落成锥形;若细细瞅来,那圈圈螺纹好似载着流动的时光,最终凝聚在闪着光亮的尖点。日晒三竿,冰柱融水嘀嗒飞落,织成了珠帘、溅出了雨雾、淌成了小河,凌凌远逝。

火是冬的天使。在乡下,集一堆干柴秸草,暖暖地在墙脚下点燃,三五成群暂居于温暖的庇护下,甩两把扑克、下几盘象棋、扯半天闲话,这寒冷的冬日亦会如此闲适惬意。记得儿时夜校放学了,在半路寻方开阔地,燃起几捆玉米秆儿,熊熊的火焰噼噼啪啪冲天而上,暗淡了皎洁的明月,隐去了闪烁的群星,映红了少年的脸庞;围着火堆跳着、转着,热闹了寂寥的旷野,放肆着激扬的青春。最喜寒风凛冽或大雪纷飞之时,将屋子打扫干净,守着旺旺的火炉,或读书、或喝茶,或呆呆地看着蓝莹莹的火苗悠悠晃动,如是催眠般地在温暖中忘却了时间。

火红的灯笼、炸响的爆竹、欢腾的焰火、翻滚的水饺……当这一切灵动的符号出现,标志着冬已渐近尾声、春已蠢蠢欲动之时,这冬之精灵,又要难舍地远去了。相信,有了这些精灵的相伴,这冬便也不再漫长、冷峻,定会在心中渴盼着明冬的再次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