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生力
鞋,年年365天,与人生相伴,风雨兼程。从蹒跚学步到步履矫健,再到后来步履维艰、拄杖而行……鞋是人生旅途中的忠实旅友。
出生在文革前的农村人都有过光脚丫子的经历,自己的脚板的老茧就是人生的第一个旅友。那个年代,一年四季的春夏秋三季,我们都是赤脚走在田野上,只有在数九寒冬,万不得已、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鞋与我们才有肌肤的依偎、心灵的沟通的机会,磨出一层厚厚硬茧的双足会穿上母亲灯下千针万线缝制的布鞋,与冻僵冰冷的大地、刺骨钻心的朔风隔绝。俗话有十指连心之说。那个时候的冬天,风像刀子一样锋利无比,冷酷无情,雪像草席一样铺天盖地,我们空荡荡的破棉袄包裹着的瘦小且瑟瑟发抖身躯,而穿在单薄布鞋里的脚往往会冻伤,甚至会流血流脓,但依然在露着指头的单布鞋里活动自如,活跃撒欢,绝无现在双足裹在厚袜、皮鞋里,呆在空调开到26℃还嫌不暖和的小资情调和抱怨。
人的一生要与许多双鞋一路同行,有多少双鞋就有多少个故事。还在刚刚恢复高考时,我们几千号从农村选拔出来的优秀学生在县城集中学习积极备考。一天夜里,穷苦的学子们一下丢失了40多双胶皮鞋,我的一双哥哥舍不得穿的、给我在雨雪天便于在校园走教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之用的破解放鞋也在其中。然而这双离我而去的胶鞋害得我遇到雨加雪或是雪化时,就只能由同学代劳打饭,抑或让同学背着出入教室宿舍之间。饱受寒冷、委屈的我,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挑灯夜战把文革时期耽误的课程补上来,在高考独木桥上闯过去,参加工作拿到工资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一双鞋,美滋滋地穿在脚上,扬眉吐气一回。
鞋穿在脚上,既有防风挡寒、抵御滚烫的路面、避免脚板被砂子磕着碰着之用,又有美观的需要。参加工作后,正是改革开放刚刚起步,江浙一带以生产一次性消费的纸鞋而闻名。我在同事纷纷热购的鼓动下,为了一泄当初高考前失鞋之愤,我把参加工作后获得的第一桶金——三十三块五,拿出二十块,买了一双纸“皮鞋”。可是穿了一个星期,鞋帮看着还行,可左脚的后跟在学自行车时踢踏掉了,为了顾全面子又拿出两块钱在街上请鞋匠重修,把踢踏掉的木鞋跟钉上了,每天又自信地在办公室走廊上啼嗒啼嗒从这头响到那头、从楼下响到楼上。人没到声音先到,同事们说:“准是某某来了”,听到后,心里哪个美呀没法说。
这双所谓“皮鞋”的纸鞋,是我恋爱的见证者,在我们山区小县城,家家户户做饭的燃料主要是柴草。秋冬时节的星期天,我与新谈的对象而今的孩子她妈与岳父岳母扛着筢子,到山上的松林里捞松毛。一下午,我们4个人丰收不小,捞到一挑子,由我磕磕绊绊挑着下山。“哎呀!”左脚崴进了石头缝里,“皮鞋”跟嵌了进去——鞋帮与鞋跟再次分离。无奈,我只好一瘸一拐、非常狼狈地将一挑松毛拽下山。之后,就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请同事骑来一辆自行车,才将一挑松毛接力回去。回家后,一气之下,我把这双丢掉面子的“皮鞋”扔进了垃圾箱。好在女友没有因此嫌弃,与我结成了终身旅友,她还把这个故事讲给同事、孩子、知己听,一讲讲了几十年。
故此,旅友忠实守信才能长远,使绊子的既不是旅,也不是友,就像爱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