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 东
近来一连几天的连阴雨，满街卖栀子花的小贩不见了踪影，我想栀子花也该罢季了吧。
小时候，印象最深的花就是栀子花了，乡下姥姥家的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柿子树，刺破天空似地往高处伸展，一到深秋，结满又红又大的柿子，姥姥把它们摘下来，插上竹签，放在米缸里捂熟，以朵颐我们馋猫似的小嘴；另一棵是栀子树，像一丛半圆的绿伞，铺地毯似地往四下延伸，郁郁葱葱地占据半个院子，它四季常青，每到春夏之交，先长出小纺锤似的花蕾，接着就次第地开出洁白如玉的花朵，似莲花、若牡丹、像昙花，一朵朵，满天星似地怒放在青枝绿叶之中，是那样的赏心悦目。更可人的是，栀子花散发出的扑鼻而来、沁人心脾、陶人欲醉的香味，让人美妙得飘飘然有御风而成仙之感，由然而生“此香只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感慨！
我常感思：今生有幸生活在地处南北分界、山清水秀、宜人居住的信阳。在信阳，你不用眼睛看，仅凭鼻子闻，你就能感受到这里四季分明的季节变化，冬有腊梅、春有兰花，夏有栀子花、金银花、荷花，秋有丹桂、菊花，加之毛尖茶香、信阳菜香，浸身于这里鸟语花香、佳肴美味之中，时常清人心肺、润人胃肠，谁人不夸这里好，宜居信阳赛天堂呢？
对于花，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情人喜欢鲜红的玫瑰，富人喜欢牡丹，文人爱菊、爱莲，我独爱栀子花，我以为栀子花是为大众而开的平民花。栀子最易繁衍，在农村院落、在城镇街巷、在都市花盆，到处可以见到它的身影。我原以为栀子花一定会很娇贵、很难养，后来我才知道，只要在春夏之交，把栀子树枝剪下来插在稻田里，等它生根后，再移植到院里和花盆里，一两年后就可长成一棵枝繁叶茂、花香四溢的栀子花树了。栀子花不像别的花那样娇气，一般别的花开时，不能滥采滥摘，而栀子花不一样，它可以任人随便采摘，一点也不影响它的生长和开放，哪怕采摘得枝短叶稀、花朵全无，来年照样绽放。此外，栀子花花期很长，从五月开到七月，两三个月的时间，花期又正值端午前后，栀子花和粽子、艾叶菖蒲、香囊、龙舟等一起为端午节装点了浓浓的节日气氛，让人们过了一个色香味俱全的传统节日。
栀子花这么普通、大众、广泛的花，原产中国的花，不知什么原因，诗人、歌者吟咏、演唱的却不多。“小楼一夜听风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我一直认为诗人一定是写错了，应该是写栀子花的。杏花二月开得早，不是风雨季节，它又不艳不香，采摘还影响当年的产量，我们当地就从来没人卖它，倒是栀子花卖的人很多，五角钱就可买上一大捧，插在花瓶里，用水养上，可长时间开放，满室生香，超过任何空气清洁剂；或别一两枝在男人的衣襟、女人的发髻，让人走到哪里都沐浴在花香之中，另外，那花香又遮盖了人身上的臭气、汗味和俗气，赛过世上最好的香水。《水浒传》里有一个好汉名叫一枝花蔡庆，是梁山上的一大帅哥，生来爱带一枝花，我想他头上插的一枝花一定是栀子花吧。
世上的花多艳、大者不香，香的往往小而不入眼，只有栀子花可以得兼，又大又艳又香，花期又长、遍地都是、价廉物美，它不择土壤、不选气候、不必精心护理和浇灌，一到季节尽情地为任何人无私地盛开和怒放，长久而弥远把清香撒播在天地间。另外，栀子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它的花、果、根都可入药，可治疗感冒高烧、黄疸性肝炎、痢疾、眼红肿痛、烂疮、胃脘痛等多种疾病，是老百姓不用花钱的药品，所以说它是平民之花、大众之花。
世上如果没有栀子花，我们的生活一定少了一份清香和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