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水螅

在中国人的心中,茶是一门艺术。从陆羽的《茶经》,至宋徽宗的《大观茶论》,再至黄儒的《品茶要录》,将茶的地位不断提升,直至今日,茶已经成为一种博大精深的文化。

信阳毛尖、西湖的龙井、六安的瓜片,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煮茶宜用红泥紫砂,宜用甘冽清泉。品茶宜选风雅出尘之地,与几许生性恬淡之友,在氤氲茗香中细品。

父亲爱茶,家中的桌子上永远少不了大茶壶和杯子。父亲喝茶一直都很豪放,渴了就倒出一杯几口下去。小时候,我也和父亲那样,一杯茶几口下肚,感觉是那样的酣畅淋漓。

后来读书,开始知道品茶是件很风雅的事情。及至读罢《红楼梦》,方才感悟到父亲的喝茶方式简直称得上是“牛饮”。于是开始纠正父亲的喝茶方式。拥有几面墙藏书的父亲听完我的话,只是笑笑说:“以后你会明白的。”说完又是一杯茶几口下肚。

工作以后,经常与同事朋友去些茶楼,或者几人品茶,品茶的技艺越发高超,家中的茶具日益精致,似乎自己也已经变得高雅起来。

日益加大的工作压力让我苦不堪言,生活中的烦恼让我日益烦躁,于是,回家品茶成了唯一的清净时间。挂上几张字画,摆上几苗花草,书房俨然有了几分淡雅之意。

身心疲惫之时,躲进书房,一个人忙碌。烧茶水、洗壶、温杯、放茶、冲水、继而倒出第一道茶沫,再筛进小杯之中。在扑鼻的香气中,鼻翼微动,细品小杯上的那一道氤氲,心情也渐渐舒畅起来。

一日,在我品茶之际,父亲走进书房。甫一落座,端起茶壶几口下肚。我苦笑说:“爸,这么多年来,你还是老喝法。”父亲定定地看着我:“傻孩子,你现在还没有明白吗?”我愕然地望着父亲。

父亲指着我的书房,又指了下我的紫砂壶和盈口小杯说:“茶本来就是消渴之物,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父亲顿了顿说:“其实没有什么茶艺和茶道,茶道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仅仅一个喝茶,却被人弄出这么多名堂,不累吗?是人喝茶,还是茶喝人?生活就如喝茶啊,太多的繁文缛节只是徒添烦恼而已。”

我呆呆地楞在那里,像一只木鸡。父亲喝茶,仅仅只是为了消渴而已,几分钟足矣。反观我所谓的品茶,几乎要消耗一个小时的时间。生活中,又有多少事情如同品茶呢?我端起茶壶,一股脑儿地喝下去,心情马上畅快起来。

从那以后,我像父亲那样洒脱地喝起茶来。没错,是喝不是品。生活也慢慢简单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