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旅客》:我们都是虫草的附身者

近期在由“梦图山”工作室在纽约举办的海外青年导演创作反馈会上,导演姬京璐展示了尚在后期制作阶段的电影长片《金刚旅客》。该影片以其独特的叙事视角和深刻的哲学思考,展现了这位新锐女性导演日趋成熟的作者风格。

影片以一次为猫悼念的尼泊尔之旅为叙事载体,构建了一个围绕情感、死亡与重生的哲学性场域。融合魔幻现实主义与公路片的叙事范式,《金刚旅客》通过非线性结构与充满禅意的影像语言,展现了东方文化对生命本质的深刻洞察。姬京璐并未满足于对异域文化的表层描摹,而是借由“为猫悼念”这一外在行动,触及现代人灵魂深处对于无常、失落与救赎的终极追问。

剧中主人公圆圆和任青

影片的核心意象——虫草,突破了传统叙事的因果逻辑,成为颠覆人类中心主义视角的关键。主人公圆圆从北京前往尼泊尔,为亡猫悼念,并借机与在当地经商的男友德成分手。德成在过去两年间与一位年轻僧人合伙,经营冬虫夏草的生意。而虫草,这些既非动物亦非植物的奇特生命体,在影片中不仅被赋予发声与感知能力,甚至能通过梦境、交易乃至身体入侵等方式“附身”于人类角色,最终演化为猫的转化。在此设定中,虫草完成了从商品到“能动者”的转变,其虫草丝如同一张无形而有力的因果之网,将所有人物命运交织其中。导演以超现实主义的影像手法,使“纠缠”具象化、物质化,进而将“因果律”转化为可视、可感的存在。每一个看似独立的选择与举动,实则都在这张网中产生回响。

影片中的空间组织同样体现出导演对影像语言与哲学意涵的精妙结合。旅馆电梯这一看似普通的垂直交通工具,被赋予了时空折叠与穿越的功能,其开合之间不仅连接不同地理空间,更通向生死与轮回的边界。每一次电梯门的关闭与开启,如同进入“生命转换”的过渡期,将角色引入新的生命阶段,成为当代电影中极具创新性的轮回隐喻。

司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

值得注意的是,《金刚旅客》中的自然景观与超现实影像,并非为了形式上的奇观制造,而是哲学意象的视觉转译。云雾缭绕的山脉、晦暗幽深的小道、吵闹喧嚣的村落,这些看似具象的空间,在镜头的持续流动中呈现出不断变幻与游离的状态。它们并非稳定的场所,而是主体意识无所依凭的情境投射,观众跟随圆圆和仁青的视角,也逐渐步入一种脱离常规知觉结构的体验状态,从而参与到影片所建构的“禅意空间”中。

圆圆即将离开尼泊尔

这部作品并非着眼于尼泊尔的异域奇观,也无意沦为一次猎奇式的文化漫游。它所触及的,是一场关于当代人灵魂状态的深层内观——我们都是虫草的附身者,在无尽的因果之网中,完成各自的觉醒。(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博士生 李金录)